快步走到井口边缘。眼前是一个直径足有两丈多的巨大深坑,向下望去,深达十余丈的井底,浑浊的水面幽暗,看不清深浅。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混合着地下水特有的凉意扑面而来。
整个井壁,已经用青石砌好,一层比一层小,直通水下。
“东家!出水了!真的出水了!”一个黝黑精瘦的汉子——有田,激动地挤上前,搓着布满老茧和泥污的双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五十个人,整整三个月的血汗,全耗在这口井上。
秦文看着那浑浊却真切存在的水面,心头也是一松,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好!功夫不负苦心人!所有参与凿井的兄弟,工钱照发,每人加赏十斤肉,一石粮!”
此言一出,如同沸油入水。围着的几十号衣衫褴褛的汉子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十……十斤肉?”
“老天爷……一石粮?”
“东家!东家大恩啊!”
呼啦啦一片,几十个汉子,连同他们身后探头探脑的妇孺,如同风吹麦浪般齐刷刷跪倒在地,朝着秦文的方向便叩起头来。枯树皮般的手拍打在泥土上,砰砰作响。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用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口中不住念叨着“菩萨保佑”、“东家活命恩人”。
在这贫瘠之地,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未必能沾上几次荤腥,十斤肉,足以让全家老小眼冒绿光地盼上许久。一石粮,更是能熬过青黄不接时日的救命粮!
“起来,都起来!”秦文提高了声音,试图压下这感恩戴德的浪潮,“有田,带人把井口砌高些,莫要让人失足跌落,也防雨水倒灌进去。”
“东家放心!”有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拍着胸脯,“再有两日光景,保准给东家收拾得利利索索!”
秦文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泥土:“这些土如何处置?”
“东家,小的正寻思找车拉出去……”有田忙道。
一旁的丁南上前一步,低声道:“东家,周边几处低洼的宅基,前些日子已被我们盘下。正好用这些土填平垫高,省了外运的工夫,也省了买土的钱。”
秦文点头:“甚好。丁南,此事你盯着安排。另外,井口上方搭个遮雨的棚子,井台地面,铺上青砖,莫要泥泞。”
丁南领命。有田吆喝着众人继续干活,吆喝声中都透着前所未有的劲头。秦文则信步走向不远处那座熟悉的沛县小院。青砖灰瓦,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小院清寂,石磨静立,墙角那株老枣树虬枝盘曲。
一年前,他便是从这里,揣着几两碎银和满脑子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开始了这段光怪陆离的旅程。从一无所有到坐拥太福祥庞大家业,有时午夜梦回,他自己都觉得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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