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上这片血肉之巢只是幌子,实际上它的本体隐藏于巢穴底部的下水道区域。
咻!咻咻咻!
似是感应到高空那缕鲜活的生命脉动,血肉之巢猛地痉挛起来,无数暗红的活性血肉如喷泉般狂涌而出,化作一道道扭曲的肉筋血索带着黏腻的嘶响笔直地刺向天际。
像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的嗜血藤蔓,疯狂追猎着那抹生命的气息!
“何等羸弱的姿态,你现在这样子,甚至都不需要萌萌出手收你。”
陆安漠然俯视着从下方激射而来封锁他所有规避路线的筋肉血索,右手猛地握住腰侧剑柄便是一记居合斩。
只见一抹刺目剑光乍现虚空,成百上千道血索顷刻崩溃,化为大量稀碎肉泥淅淅沥沥坠回血肉之巢。
殊不知如此一幕,正好落到旁人眼里。
克莱因家祖地。
当代克莱因家主盘坐于宅邸最深处,与外界报道中那个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判若两人。
此刻的他早已形销骨立,昔日意气风发时那一头如墨的飘逸长发如今像蒙了灰的枯草般胡乱披散,几缕粘在蜡黄起皮的额角,每一根发丝都透着濒死的枯槁,仿佛风一吹便会簌簌碎裂。
身体不复健朗之形,一身气血衰颓如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大片肌肉都已干瘪萎缩,只剩层青灰色的薄皮紧绷在嶙峋骨架上,动一动便似有骨头要刺破皮肤。
远远瞧着,竟像是刚从坟茔深处爬出来的枯骨厉鬼,连周身的空气都染着股陈腐的死气。
他的生命,已然进入了倒计时。
从那双颓败的眼眸中不见半分生气,眸底深处蔓延的早已是一片麻木绝望。
他木然坐在原地,身边象征着“无限”的克莱因宝瓶从瓶口投射出一道光芒,照亮了晦暗的宅邸。
光芒中所呈现的,正是那不可一世的魔王以绝对的霸主巨擘之姿降临于此,万米剑气横劈落地,将那吞噬了全城活物血肉的恐怖巢穴撕成两半。
克莱因蓝染静静看着这一切,干瘪的喉结微微蠕动,最终也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身体机能严重衰竭,各个器官萎缩干枯,他已然说不了话了。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新上任的新皇派重臣——魔王,与今日克莱因城发生的一切脱不了干系。
因为时机太巧了,雷特他们的命牌一碎,城内就遭逢大难,等自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死了,都死了……
儿子死了,就连老爹也被感染了那莫名的病毒,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笑着跳着念诵着听不懂的经文,邀请他一同成那所谓的佛。
自己燃烧精血拼上性命的一击,也不过是将那玩弄血肉的怪物打成重伤。
说这一切与新皇派没有关系,克莱因蓝染是绝对不信的。
按理说,害得克莱因家乃至整座城落入这般田地,使他们家业毁于一旦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自己心中本该燃起滔天恨意,就算拼尽这副油尽灯枯的残躯也得撕下对方一块肉才对。
可不知为何,心中却一片麻木、平静。
克莱因蓝染很清楚自己这种情况不正常,也知道这种不正常的原因来自何处。
他……已被佛缠上!
或许旁人听不到,但此时此刻,就在这屋内,在他耳朵边时刻回响着阵阵渡魂梵音。
穿透耳膜,魔音贯脑,直入灵魂。
父亲的、儿子的、乃至一众曾经熟悉的族人,他们的声音时时刻刻在耳边回荡不休,劝说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心头怨恨刚起,便被这股浩浩荡荡的众佛梵音消磨,只剩一片平静。
克莱因蓝染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但几乎可以预见,待到自身被彻底度化的那一刻,自己就会变成那所谓的……佛。
“南无……大黑天世尊。”
他的眼瞳像蒙了层灰的枯井,麻木里透着深不见底的空洞,干瘪的喉咙无意识滚出细碎的呢喃,像是风中残烛在最后挣扎时的噼啪轻响。
就连他本人也不曾察觉,自己的嘴角在微微抽搐间,向上悄然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笑意淡得像蛛丝,却带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诡异,好似一个正在尝试模仿人类的伪人,极不协调。
身旁世代供奉的圣器克莱因瓶光芒闪烁,但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归于黯淡……
沙沙、沙沙……
外头忽地有凌乱脚步渐行渐远,如果克莱因蓝染还有多余精力探查,必将发现此时此刻祖宅附近人影幢幢,一个个双手合十的“人”相继走出,浩浩荡荡朝着血肉之巢的方向涌去。
无一例外,这些人皆是克莱因家的子弟。
只是现如今,他们的血肉头颅早已被诡笑石佛首取而代之,一步一步地迈向朝圣之路。
藏身幕后的阴黑佛,也按捺不住原始本能想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