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瞧去,往来的行商百姓们均是换上了厚实的秋装,就连当值的兵丁们也龟缩在城墙脚下的箭楼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显得心不在焉。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兵丁们态度消极,实在是西南边陲战事悬而不决,整个京畿之地都被凝重低沉的阴霾所笼罩。
自八月初,滇东土司联手反叛以来,那汇聚了云南精华所在的昆明府城已是音讯断绝两月之久,上至朝中的衮衮诸公,下至市井间的寻常百姓,无不对此忧心忡忡。
但遥想三年前,天子刚刚登基之初,由永宁宣抚使奢崇明掀起的"奢氏之乱"可是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被朝廷大军顺利平定。
两相对比之下,也不怪京师气氛凝重。
唏律律!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官道上的落叶如风卷残云般激起,数名骑士映入众人眼帘,其身后还悬挂着八百里加急的旗帜,但在场的百姓们对此却是熟视无睹,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从西南边陲猛然燃起战火开始,这八百里加急的驿卒便络绎不绝,可真正值得庆祝的"捷报"却是少之又少。
硬要说的话,由前任京营总督秦邦屏率领的大军强势收复川南重镇东川府固然是件喜事,但叛军的主力尚且盘踞在昆明城外,让人片刻不敢放松。
估计也正因与此,当东川府"复土"的捷报传回京师之后,朝廷才没有按照惯例对其大肆宣扬,反倒是下旨催促"五省总督"朱燮元尽快用兵。
半晌,为首的骑士在核验过勘合之后,便在官道两侧百姓复杂眼神的注视下重新翻身上马,并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特娘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仗啥时候才能打完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牢骚,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并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紫禁城。
...
...
紫禁城,虽然还未到需要铺设地龙的凛冬时节,但乾清宫暖阁角落处也摆放着几个火盆,天子朱由校面前的热茶更是升腾着水气,无形缓和着暖阁中的凝重气氛。
"怎么说,各地的兵马何时能到昆明?"
堆满了奏本的案牍后,大明天子朱由校淡然而坐,炯炯有神的眸子中涌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轻松。
提心吊胆多日,西南终是有一件值得庆贺的"捷报"传回。
昆明府城虽然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但终究还握在朝廷手中,城中的百姓们也得以免遭土司叛军的摧残,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禀陛下,日前朱总督上书,湖广和四川的兵马已是陆续在叙州府集合,相信旬日便可赶至昆明,对滇东叛军形成包夹之势。"闻言,一袭绯袍的内阁首辅方从哲便是起身回应道。
如若不是湖广的兵马实在过于"松散",兼之贵州方向的官兵要提防水西安氏,不能轻举妄动,只怕各省的兵马早就赶至昆明了。
"年关将至,战事不宜拖延太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后,朱由校决定了这场西南叛乱结束的最终期限。
近些时日,依着各地锦衣卫的密奏,数月前才刚刚折戟沉沙的建奴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山东,山西,河南等地也有"烧香人"在暗中传教。
这种种迹象,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一场围绕大明国本而展开的阴霾正在悄然酝酿。
为了避免陷入像原本历史上那样,在辽东及西南两个方向疲于奔命的境遇,必须要在年关之前着手解决土司叛军。
"毕卿家,朕听说太仓库的银两又快用完了?"沉默少许,年轻天子又提起另一件事,表情显得有些烦躁。
"回陛下,"闻声,主管户部的毕自严便一脸正色的起身:"为了方便调配,湖广,四川,贵州,云南四省的税银和粮草均是留于地方。"
停顿少许,毕自严又声音苦涩的汇报道:"昆明虽然转危为安,但城池破损实在过于严重,战后重建还需要一笔银子。"
"另外东川府,寻甸府,澄江府,以及各地县城.."
从土司狼兵举兵反叛开始,不过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却是让毕自严这位经验丰富的户部尚书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虽是天子对他信任有加,但他不断"拆东墙补西墙"的行径仍是让他遭受了不少非议。
"快过年了啊.."若有所思的轻叹了口气,案牍后的年轻天子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因为猜不透天子心中所想,在场的朝臣们也不敢随意做声,倒是朱由校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眉头紧张,面露不满之色。
眼前的这些阁老和部堂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事事都要指望天子?位毕尚书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希望天子继续开"内帑"吗?
可是在西南土司叛乱之后,天子便第一时间筹措西南四省的粮草军饷,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