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冲杀!"
狭窄悠长的城洞内,浑身上下被鲜血浸透的三省总理鲁钦宛如自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披头散发的朝着身旁接连倒在血泊之中,却依旧前仆后继的将士们呼喊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炷香前,他在得知脚下城门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之后,便是亲自率领着麾下的标营将士们赶至城洞,试图以血肉之躯阻拦叛军夷兵的攻势。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相对狭窄的地形内,视死如归的将士们靠着身上森然的甲胄兵刃,迅速止住了"一触即溃"的颓势,并让战意盎然的叛军夷兵就此停滞不前。
夷人虽然人多势众,且牢牢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但这些被土司首领视为"权利根基"的心腹死兵们却大多空有斗志,装备甲胄十分寒酸,远远无法与鲁钦麾下的标营相提并论。
故此,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破釜沉舟的官兵们与呼啸而至的夷人叛军形成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诡异的平衡。
官兵无力收复失地,将这些源源不断的叛军夷兵彻底赶出城洞;但叛军也无法突破眼前的封锁,彻底闯入梦寐以求的昆明府城。
"弓弩手呢?!"
"射死他们!"
也许是意识到了眼前的官兵打算奋战到底,亦或者是身后的校尉们反应了过来,狭长深邃的城洞内终是响起了夷兵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原本宛若战争机器,被杀戮占据了理智的叛兵夷人们纷纷反应了过来,一枚枚闪烁着寒芒的箭矢也开始越过头顶,射入官兵的血肉之躯。
顷刻间,原本已是初步站稳脚跟,与叛军夷兵互相奈何不得的官兵们便惨叫连连,其用血肉之躯组成的防线也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更让三省总理鲁钦有些绝望的是,头顶的城楼似乎也传来了夷人狰狞狂热的呼喊声。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官兵们终于支撑不住。
城楼失守了!
"众将士速退!"
"随本将撤守巡抚衙门!"
没有丝毫的迟疑,早已做好了以身殉国准备的三省总理鲁钦便挥舞起手中血迹斑斑的长刀,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其余的官兵们也转身朝着后方逃窜。
"哈哈哈哈!"
"官兵跑了!"
兴许是没有料到刚刚还前仆后继的官兵们竟如此果断的转身逃窜,在城洞中对峙的叛军夷人们足足呆滞了数秒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并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
在他们眼中,这些落荒而逃的官兵与那丧家之犬,没有半点区别。
"大王有令,入城之后,抓紧一切时间搜罗财货。"
"半个时辰之后,迅速撤离!"
就在这些狼兵们越过狭长深邃的城洞,逆着已是逐渐西斜的日头,一脸贪婪的环视着眼前一切的时候,耳畔旁便是突然响起了让他们如坠冰窖的声音。
放眼望去,只见得往日一名深受沙源信任的将领突然纵马疾驰至此,并一脸急切的命令道。
哗!
闻听此话,正欲"大展身手"的夷人叛军们尽皆面面相觑,眉眼间写满了惊疑和不甘。
大王莫不是疯了?
这汇聚了云南两百余年精华所在的昆明府城近在咫尺,大王为何要前功尽弃?
"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尔等切莫自误!"
或许是担心将突然撤兵的"真相"告知于眼前的狼兵们会动摇其斗志,这高居于战马之上的夷人军将并未过多解释,而是领着身旁的兵卒,一脸疯癫的朝着最近的坊市冲了过去。
半个时辰的时间虽然稍纵即逝,但只要动作足够快,他同样能发一笔横财。
毕竟对于他们夷人而言,这昆明府城可是寸土寸金呐!
"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
"快抢啊!"
见军将带头,楞在原地的夷人狼兵们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假思索的跟在其身后,朝着道路两旁的坊市涌去。
这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还会吃力不讨好的,与那些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官兵打生打死?
疯狂的喊杀声中,涌入昆明城的夷人狼兵们肆无忌惮的打家劫舍,从早已空无一人的坊市搜罗让他们梦寐以求的金银财货,并在不知不觉间深入府城。
至于沙源那道半个时辰必须撤退的军令,则是少有人将其放在心上。
...
...
府城正中,祥云街上的巡抚衙门附近此刻重兵云集,往日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气喘吁吁的官兵将士。
在得知城楼失守之后,三省总理鲁钦便是率领着身旁的将士,一路撤退至此。
"洪大人,城楼上的儿郎们撤下来多少?!"
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