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的东川城头上，浑身上下被鲜血浸透的禄勇满脸疯狂的朝着身旁手忙脚乱的狼兵们命令道，狭小的眼眸中涌动着浓浓的忌惮和不安。
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在他们夷人前仆后继的攻势下，城外这些远道而来的官兵们非但没有呈现出败退的迹象，反倒是越战越勇。
仗着守城的便利，自己麾下的狼兵们轻而易举便可将那闪烁着寒芒的骨箭射中城外悍不畏死的官兵，但不同于城头上这些大多只能身着皮甲的族人，城外的官兵们尽皆身着重甲，己方那质地偏软的骨箭根本触碰不到官兵的胸腔要害。
相反，官兵们却可躲在掩体后肆无忌惮的弯弓对射，让自己麾下的狼兵们伤亡惨重。
假若不是兄长禄威领兵南下之前，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服乌蒙府和镇雄府的土司提前屯兵东川，仅靠他们禄氏自己的狼兵，恐怕这座边陲小城早已经易主了。
"刘渊，刘渊呐！"
见城外的局势僵持不下，心中愈发不安的禄勇便忍不住扯起嗓子，开始在城头上寻找刘渊的身影，他虽然不喜这个老谋深算的汉人，但也承认其胸中确实有几把刷子，或许能够想到退兵之策。
"大长老，刘先生刚刚返回老寨了。"呼喊片刻，一名身材魁梧的狼兵应声而至，声音急促的朝着眼前的禄勇汇报道。
族长禄威不在，大长老禄勇便是他们这些狼兵的主心骨。
至于城头上那些隶属于镇雄府和乌蒙府的夷人们，估摸着也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什么？"
"大敌当前，他回老寨作甚？"
闻听作为族中"智囊"的刘渊竟敢临阵脱逃，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怒便是弥漫在禄勇的心头之上，让其本就狰狞的脸颊瞧上去更加疯癫。
没有刘渊从旁出谋划策，这仗还怎么打？
别看官兵凶狠的火炮已然偃旗息鼓，但其攻势却丝毫不减，无论是那扑面而来的箭雨，亦或者同样震耳欲聋的火铳，都足以对城头上的族人们造成莫大的威胁。
"大长老，刘先生说官兵士气如虹，又有火器火铳从旁掠阵，必须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或许知晓这个说法十分影响士气，这狼兵的神情也十分不自然，心中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些许退意。
他们东川禄氏在这片地界上传承数百年，靠的可不是这易守难攻的府城，而是那坐落于山涧之间的老寨，以及沿途狭窄险峻的山路。
官兵若是想要沿着官道一路南下，便要途经他们禄氏老寨。
以眼下的形势来观瞧，与其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府城中困兽犹斗，倒不如后撤至老寨，利用险峻狭长的山路与官兵拉扯对峙。
反正这座府城中的财货和辎重都已经被运回老寨，城中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了。
"狗日的，返回老寨不想着跟老子说一声。"
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之后，禄勇便举目打量起城头上苦苦支撑的狼兵，心中感到一丝肉疼。
这可都是他们东川禄氏积攒了数百年方才拥有的"底蕴"和"资本"，如今却好似纸糊一般，轻而易举倒在官兵的箭矢和枪炮声中。
难道他要将余下儿郎们的性命尽皆留在此地吗？
"大长老，要不咱们撤吧？"
兴许是瞧见了禄勇脸上那转瞬即逝的迟疑之色，刚刚说话的狼兵便是小心翼翼的劝谏道:"刘先生给咱们准备了马匹，并且还在城外提前挖好了沟壑陷阱，官兵们不敢深追。"
"一个空城罢了，还给官兵就是了，咱们回到老寨照样能够在山路上设伏，阻拦官兵的去路。"
"等到了山里，那可就是咱们夷人的地盘了。"
说到最后，这夷人下意识提高了些许嗓音，漆黑的眸子中也泛起了异样的光芒。
别看城外的官兵们如狼似虎，但这是在地势平坦的平原上，一旦进入那崇山峻岭的山林之间，没有人是他们夷人的对手，官兵手中火炮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将大打折扣。
"妈卖批，"随口吐了一句本地的方言之后，本就无心恋战的禄勇便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先让充当预备队的儿郎们后撤，回回炮继续加大攻势。"
他终究是有些战场经验，知晓"兵败如山倒"的道理，没有即刻下令全军后退，而是准备分批撤退。
至于此刻正在城垛上浴血奋战的儿郎们..
禄勇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朝着后方的阶梯而去，但原本沉稳的脚步此刻却踉跄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
...
"头，夷人的攻势似乎不如刚才那般犀利了。"
遍地狼藉的东川城外，经验丰富的京营将士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扭头朝着身后的校尉呼喊道。
僵持对峙多时，这些悍不畏死的狼兵们终于露出颓势了。
"那还愣着作甚，随我冲杀过去！"
闻言，一直躲在掩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