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梦里,村上直人那张因窒息和惊恐而扭曲的脸无限放大,死死盯着她,然后被她撞飞出去,后心塌陷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响。
鲜红的血劈头盖脸地淋了她一身,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呕……”她捂住嘴,强烈的恶心感翻涌上来,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也无法驱散那梦魇带来的粘腻和冰冷。
喉咙干得发痛。
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下楼梯,走向厨房。
黑暗中,家具的轮廓如同蛰伏的怪兽。
然而,当她端着水杯,目光无意间掠过落地窗时,脚步却顿住了。
庭院里,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
星野源独自一人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椅上,安静地仰望着夜空。
巨大的圆月悬在天幕正中,洒下无边的清辉,映得他侧脸的线条清晰而冷峻,异色的眼瞳在月光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微光,仿佛沉淀着比夜色更深的寂寥。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草木湿润的气息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轻轻抿了抿唇,莫妮卡放下了水杯。
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赤脚踏上微凉的木质露台,夜风瞬间裹挟了她单薄的睡衣。
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踩在柔软冰凉的草坪上,朝着那个月光下的身影走去。
星野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但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轮巨大的明月上。
莫妮卡走到秋千旁,犹豫了一下,最终挨着他,在宽大的秋千椅上坐了下来。
木质的椅面传来些微的凉意,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却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心。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寻求庇护的雏鸟。
沉默在月光下流淌,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很难受?” 星野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像在谈论天气。
莫妮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把脸埋进膝盖,闷闷地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她才带着哭腔,很小声地补充:“……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那个快淹死的人……”
“我知道。” 星野源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又是一阵沉默。
莫妮卡忍不住微微抬起头,从臂弯的缝隙里偷看星野源月光下的侧脸。
他依旧平静,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像是一汪看不见底也不会起波澜的深潭。
“第一次杀人,” 星野源的目光终于从月亮上移开,落在庭院角落里被月光照亮的石灯笼上,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我也很难受。”
莫妮卡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愕,连残留的恐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冲淡了些许。
星野源没有看她,继续用那种没有波澜的语调说着,声音在寂静的月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时候……和你应该差不多大。”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措辞。
“那是一个……很恶心的……目标。” 他没有说“敌人”或“坏人”,只是用了“目标”这个冰冷的词。
“过程很快,没什么痛苦。”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结束之后,看着对方倒下去,看着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地板……胃里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翻江倒海。”
他的目光放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遥远的、沾满血腥的角落。
“躲在没人的地方,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吐出来了,感觉……很冷,那种冷从骨头缝里往外钻,盖多少被子都没用。”
“晚上闭上眼睛,就是目标最后看我的眼神,还有……血的味道,怎么也洗不掉,好像渗进了皮肤里。”
他的叙述极其平淡,没有渲染恐惧,没有描述细节,甚至没有太多情感色彩。
但正是这种近乎冷酷的平淡,反而让莫妮卡感同身受。
她能想象到那种冰冷而粘稠,却又无法摆脱的恶心感,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因为她现在就在体会。
月光无声地笼罩着他们。
巨大的银盘悬在紫藤花架的上方,清辉洒满庭院,也落在星野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和莫妮卡苍白的小脸上。
“后来呢?” 莫妮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希冀。
她想知道,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是不是真的能过去。
“后来?” 星野源收回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月光上,嘴角似乎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