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年轻的秘书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进来,恭敬地放在两人面前。周海英微微欠身,手指在面前的茶几上象征性地轻轻叩了两下,算是回礼。小秘书悄然退了出去。
“海英啊,你来得正好。”郭志远端起茶杯,语气随意中带着一丝熟稔,“元旦那会儿,本来我和钟书记都计划好了,要去省城看看周秘书长,给他拜个早年。结果啊,老领导亲自打电话来,坚决不让去,说‘看好家’就是最好的心意。怎么样,老领导身体还好吧?精神头怎么样?”
周海英也端起茶杯:“劳秘书长您挂念了。我父亲身体还行,精神头也足。为革命奉献了一辈子,就是闲不住。”
郭志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我也听说过,他和道方书记俩人,把家属院小花园里一片挺好看的花圃给刨了,硬是种上了庄稼!”
“可不是嘛!”周海英笑道,“赵书记您是知道的,对农民、对土地,那份感情是刻在骨子里的。我父亲呢,您也知道,老农民出身,种地的手艺可比赵书记专业多了。两人就侍弄着那两小块地,夏天种玉米,秋收了种冬小麦,有模有样的。秋天玉米熟了,我还真去帮忙掰过一回棒子呢!”
郭志远听完,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慨,声音带着一种对领导朴素情怀的敬意:“这就是咱们的老领导啊!身居高位,心里装的还是最根本的东西。什么时候都亲力亲为,什么时候都不忘土地,不忘根本啊……这份情怀,值得我们年轻干部好好学习!”
两人围绕着老领导们种地的事聊了一会儿,气氛融洽。其间不时有工作人员拿着文件进来请郭志远签批,看到周海英在座,都恭敬地点头示意,打个招呼,周海英也一一颔首回应。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然滑向四点五十分。郭志远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秘书快步走进来,低声汇报:“秘书长,钟书记的车刚进大院了,比原计划提前了五分钟。”
郭志远闻言,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嗯,知道了。今天行程把握得不错。”
他转向周海英,笑容依旧:“海英,走吧,咱们也过去。钟书记时间宝贵,咱们提前候着。”
五点整,周海英跟在郭志远身后,走进了市委书记钟毅的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明亮,陈设简朴而庄重。钟毅正站在窗边的脸盆架旁,就着一个白底蓝边的旧搪瓷盆洗手。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显得比平时更加硬朗。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到郭志远身后的周海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书记,海英会长到了。”郭志远轻声通报。
“嗯。”钟毅应了一声,拿起搭在脸盆架上的白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动作不疾不徐。他随手将毛巾放回原处,目光扫过周海英,语气平静无波,“志远同志先忙去吧。海英,坐。”
郭志远应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周海英走到办公室中央的沙发区,在钟毅对面的单人沙发旁站着,腰背挺直,姿态恭敬。
钟毅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掀开盖子吹了吹热气,抬眼看向周海英:“红茶还是绿茶?算了,你也别选了,就红茶吧。” 他说着,作势要去拿旁边的暖水瓶。
周海英立刻欠身走过去:“钟书记,您坐着,我自己来,自己来!”他快步上前,接过钟毅手中的暖水瓶,先给钟毅的茶杯里续上水,然后才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倒了大半杯。动作麻利,带着恰到好处的殷勤。
钟毅没有阻止,看着周海英重新坐定,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说吧。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我?”
周海英脸上堆起为难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沉重:“钟书记,我……我这心里没底啊。退钱的事……王瑞凤市长下的指示,让龙投集团三天之内退三百五十万到东洪县账上……这事,您……您知道吧?”他小心地观察着钟毅的表情。
钟毅放下茶杯,陶瓷杯底与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后靠,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沉默了几秒钟。
“海英啊,”钟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说道,“人啊,无论身处什么位置,都要心存敬畏,懂得进退。你在东洪县那些事,真要一件件、一桩桩拿到台面上来掰扯,能掰扯得清吗?能说得起走吗?”他目光锐利,直视周海英的眼睛,“做生意,就做正经生意。别总想着走捷径,打擦边球,甚至踩过界。那样,迟早要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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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心头一紧,连忙辩解:“书记,我……我在东洪就是和罗腾龙的龙腾公司有些业务往来,这钱……”
钟毅抬起右手,做了个果断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