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眼神锐利:“省委书记能当,县委书记……他不一定干得了!基层的复杂性和微妙之处,不是坐在省城办公室里看报告就能体会的。”
唐瑞林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虚空一点,仿佛在对比着什么:“反观李朝阳这小子,运气就好得多。他看似是被胡玉生告到了省委,是被动的。但反过来看,他正是在省委的强大压力下,被迫对东洪的本土势力动的手!是形势逼着他不得不做!他是在‘被动’中寻求‘主动’。”
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结论性的判断:“郑红旗呢?他是主动配合省纪委,主动提供名单,主动拿下了李显平!一个是被动应对,顺势而为;一个是主动出击,锋芒毕露。这两种做法,哪一种更稳妥?哪一种更能减少反弹?哪一种能让他在当地站得更稳、走得更远?不言而喻啊。”
下午的会场,气氛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巨大的国徽悬挂在主席台上方,两侧是鲜艳的红旗。台下,数百名人大代表身着中山装或深色西装,坐得整整齐齐,神情专注而凝重。议程进行得异常紧凑,如同上紧的发条。
在顺利选举刘进京同志为新一任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后,会议进入了最核心、也最牵动人心的环节——选举县人民政府县长、副县长。
大会执行主席刘进京走上发言席,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洪亮而沉稳,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各位代表!根据《地方组织法》规定和工作需要,本次会议决定:接受刘超英、焦杨、沈鹏同志辞去东洪县人民政府副县长职务的请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提名李朝阳同志为东洪县人民政府县长候选人!提名曹伟兵、杨明瑞、黄修国、马立新同志为东洪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候选人!请各位代表审议!”
话音落下,会场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议论声,如同风吹过麦田。代表们交换着眼神,表情各异,有期待,有审视,也有的忧虑。但议论声很快平息,会场重新恢复肃静。
工作人员开始分发选票。代表们拿起笔,神情严肃,在选票上郑重地画下自己的选择。偌大的礼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代表们偶尔调整坐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端坐在主席台上,腰背挺直,脸上保持着平静,目光直视前方。投完票后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在桌布的掩盖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手心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虽然有何副书记在省里压阵,有李学武部长亲临坐镇,市委的决心和布局毋庸置疑,但选举这种事,变数永远存在。万一……万一票数不够?万一出现意外落选?或者,票数虽然勉强过半,但极其难看,远低于预期?那将不仅仅是我的个人失败,更是市委、甚至省委在东洪权威的严重受挫!是对整个“拨乱反正”工作的沉重打击!这个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唱票、计票的过程漫长而煎熬。也为了体现对市领导的尊重,几位县委主要领导和候选人被安排在后台休息室稍作休息,陪同李学武部长。
休息室不大,陈设倒是很整洁,几张旧沙发围着一张茶几。李学武部长坐在中间的单人沙发上,神色淡定,面带温和的微笑,仿佛外面紧张的选举与他无关。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正与坐在旁边的刘超英闲聊。
“超英同志啊,”李学武的声音带着一丝家常的随意,“听说你们东洪在黄河滩区搞盐碱地改造,成效不错?硬是把寸草不生的盐碱滩,变成了能种庄稼的粮田?不容易啊!”
刘超英连忙欠身回答,语气带着感慨:“是啊,李部长!那是一代东洪人,靠着肩挑背扛,硬生生干出来的!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汗水!现在虽然初见成效,但后续的巩固和提升,任务还很艰巨。”
刘志坤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他是个外来干部,在本地根基不深,与各方利益牵扯较少,此刻忍不住插话问道:“李部长,外面都在传,说沈鹏偷了平水河大桥的材料,这事……是真的吗?”他问得比较直接,但也带着一丝谨慎。
李学武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刘进京、曹伟兵、杨明瑞、黄修国,还有略显拘束、正在给众人添茶倒水的马立新。他心里清楚,沈鹏的事,在东洪早已不是秘密,瞒是瞒不住的,不如正面回应,引导大家正确认识。
“是真的啊。”李学武放下茶杯,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但只是涉嫌。市纪委还在深入调查,最终结论要以司法机关的判决为准。”组织部长说话向来是保守的,学武部长特意强调了“涉嫌”和“调查中”,既表明了事实,又留有余地。
刘志坤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现在市公安局已经带走了坤豪公司的三四个货车司机去接受调查,也是奇怪了,这事发生了,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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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伟兵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