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被焦进岗冰冷的语气和锐利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辩解,带着一丝不甘和委屈:“主任……主任啊!咱们……咱们算什么啊?您看看曹河县!三十多家公有企业,哪家不是这么搞的?安置人、收点钱……这……这不都是惯例吗?怎么到了东洪,到了李朝阳这里,就成了天大的罪过了?我……我冤啊!”
“住口!”焦进岗一拍桌子,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怒容,眼神如刀般刺向李勃,“李勃!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还想着攀扯别人?曹河县是曹河县!东洪是东洪!曹河就是进一千人、收一千万,跟你有关系吗?跟东洪现在要处理的问题有关系吗?你自己屁股底下的屎擦不干净,还想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你这是罪上加罪!”
披头盖脸的骂了十多分钟,李勃被焦进岗的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焦进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声音逐渐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坐下说话吧。李勃,看在你跟过我几年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县长是个厚道人,但也眼里揉不得沙子。你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主动!马上去找县长,当面做深刻检讨!把你经手的所有问题,向县长和县委交代清楚!态度要诚恳,认识要深刻!我也联系下显平,我们也会和县长沟通的,或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当……当面检讨?”李勃脸上露出巨大的恐惧,“我……我怕……怕挨骂……怕……”
“怕挨骂?”焦进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怕挨骂也比丢饭碗、进班房强!负荆请罪去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一丝最后的“情分”,“明天吧,我会在和县长沟通工作时,提一下你认错的态度。但最终结果如何,要看你自己交代问题的程度和县里的决定。你好自为之!”
李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背影佝偻,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不久,又被轻轻推开。焦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关切:“爸,谈了大半天了,累了吧?喝点水,休息一下。”她拿起暖水瓶,给父亲续上热茶。
焦进岗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还好。该见的都见了,该说的都说了。大局……应该能稳住。”
焦杨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爸,您还是要多休息,身体要紧。工作永远做不完。”
焦进岗点点头,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舒服了些。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杨杨,你觉得……李朝阳这个人怎么样?”
焦杨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说:“有能力,有魄力,敢碰硬骨头,思路也很清晰。就是……手段有时候太直接,太硬,容易得罪人。不过,在东洪现在这个局面下,或许就需要他这样的人。”
焦进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立刻说话。父女俩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焦杨看着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爸,那……政协主席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县长那边,还有市委,应该都在等您的答复。”
焦进岗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沉默了很久,目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最终,他缓缓放下茶杯,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干。这个政协主席,我不能干啊。”
他看着女儿略显惊讶的眼神,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焦杨啊,你看,第一我这个年龄也快到了,退就退干净。半辈子劳心劳力,好不容易从风口浪尖上退下来,图个清净。政协主席虽然相对轻松一些,但毕竟还在位子上,各种会议、应酬、协调关系,免不了操心费力。我这次‘病’了一场,是真觉得累了,不想再掺和这些事了。”
“第二啊,你和你哥现在都很好。你是县里的组织部长,前途不错;你哥在省厅当处长,也算站稳了脚跟。我这个当爹的,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平平安安,事业有成。你们都圆满了,我还去争那个政协主席的位置干什么?给你们添负担吗?让人说闲话吗?”
“第三,”焦进岗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沉的考量,“我要是真接了政协主席,胡延坤、李泰峰他们那些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焦进岗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抢了胡延坤的位置。虽然他们现在倒了,但他们在东洪经营几十年,盘根错节的关系还在。我何必去当这个靶子,惹这个麻烦?平白给自己树敌,也给你的工作增添不必要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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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点啊,”他最后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透彻和释然,“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好不容易才从这潭浑水里爬上岸,把身上的泥巴洗干净了。吨粮田、平水河大桥……县里那么多干部栽了跟头,刘超英、刘进京都背了处分,我能全身而退,是运气。现在,我上岸了,何必再主动跳回那潭浑水里去?政协主席看着风光,可东洪现在是什么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