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利民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安排去写!不,我亲自去写,保证实事求是!杨组长您稍等,很快就好!”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工作组的临时办公室,去炮制那份决定吕振山命运的报告。
就在田利民绞尽脑汁遣词造句,杨伯君强忍心悸等待汇报之际,被勒令停职的吕振山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叫上了本家兄弟找到了县委办主任吕连群。
在吕连群的家里,吕振海道:“停职反省?狗屁!这就是要拿你开刀祭旗的第一步!县里做法,我太了解了,我估计最少是辞职报告,严重的话,很有可能追究你的责任。工作组查白条查得那么狠,你们又当众撕破了脸,我的教训就在这里,县长绝不会放过你!
吕连群坐在客厅沙发主位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知道吕振山和胡玉生绑得深,吕连群越听脸色越沉,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段时间以来,太清楚如今东洪局面的的凶险了,涉及到东洪的问题,还没有真正的触及根本,市委和县委都在一味妥协。而吕振山在会上那番话,简直是自寻死路!尤其还牵扯到杨伯君那种县长眼前的红人!
“糊涂!你糊涂透顶啊振山!”吕连群忍不住道,“杨伯君是你能当面撕咬的?他那位置,是县长的心腹!你这叫什么?这叫授人以柄!本来工作组查账,你还有周旋余地,现在好了,直接把自己送到人家枪口下了!”
吕振山被批得低下头,但随即又猛地抬起,眼中满是不甘:“哥!我知道我冲动了!可我没办法啊!他们逼得太狠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得救我!”
吕振海在一旁愁眉苦脸地插话:“振山,胡主席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吧?听说昨天工人堵门要钱,听说差点把他心脏病吓出来。他爷俩都躺在医院里,你还指望他们,他还能顾得上咱们?”
吕振山道,“胡玉生收的钱,他胡主席能一点不知道?他儿子囤油的事,能完全撇清?”
吕连群马上问道:“等一下,囤油又是什么事?”
吕振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囤油的事,只有厂里少数几个参与的人知道,当然,这件事除了石油公司,还有公安系统的人。吕振山这个时候自然不好把这个事情交代了,就说道:“哦,是这样,就是搞些投机倒把的事,只是,现在这油价格上不去,砸手里了。”
吕连群若有所思的道:“田利民就没参与?”
吕振山道:“这家伙胆子小,胡玉生根本看不起他,要不是胡玉生看着这田利民和他家里有些亲戚关系,又是胡延坤的老部下,这田利民早被赶出公司了。反正,我要是完了,胡玉生第一个跑不了!胡家也得跟着完蛋!胡主席是明白人,他懂!连群大哥,你在泰峰书记面前有面子,振海哥,你跟胡主席以前在工业局也共过事,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求他!请他看在往日情分上,看在玉生的份上,拉我一把!给我指条活路!”
吕连群看着吕振山绝望而疯狂的眼神,又看看同样忧心忡忡的吕振海,长叹一口气。他知道,不去不行了。
在县城的政治生态中,就是这样,家族是以血缘为纽带的圈子,互帮互助,相互提携再正常不过。
吕连群看了看手表,已然八点多,“走吧!”吕连群咬了咬牙,裹紧了军大衣,“去胡主席家!记住,去了都给我放低姿态!是求人,不是逼宫!把利害关系跟老胡说清楚,他的政协主席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牌啊!保住你,就是保住了他的儿子。”
吕连群和胡延坤都住在县委家属里,三人顶着凛冽的寒风和飘落的雪花,径直朝着胡延坤位于县委家属院深处的那个小院走去。夜色渐浓,风雪似乎更大了。
胡延坤家的小院静悄悄的,这位心力交瘁的老人正闭目靠在他惯常坐的那张旧藤椅上,炉火的微光映着他灰败而疲惫的脸。听到敲门声,胡家媳妇看了胡延坤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取了件厚外套披在身上,就要去开门了。
胡延坤主动坐起来道:“先从门缝里看看,是不是要债的人。”
胡家媳妇也很无奈,自家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今天下午就来了三四个讨债的人,这门根本就没敢开过。
胡主席在家吗?是我,连群啊。
胡延坤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他冲媳妇摆摆手,声音沙哑:“是连群他们……开门吧。”
寒风裹着雪沫和吕连群、吕振海、吕振山三人一同卷进了昏暗的客厅。炉火的热量瞬间被稀释,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潮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胡主席……”吕连群搓着手,脸上挤出的笑容带着讨好的僵硬,“这么晚打扰您休息,实在对不住。”
胡延坤靠在旧沙发上,眼皮都没抬,只是用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