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明这番话一说,工人们似乎都有了理解的意味,旁边的人就忍不住说道:“这和我们普通工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底下干活的,石油公司现在这个局面也不能怨底下的人啊。”
田嘉明随即说道:“这问题当然不出在大家身上,问题出在公司领导身上,是公司领导班子的问题。县委政府才会启动调查,让公司的领导班子把问题交代清楚。只有整个公司的问题说清楚了,省石油公司最后才会来接收咱们。这次搞调查,调查的也不是普通工人,是厂里的干部,所以我也搞不懂咱们这些厂里的工人们在这里激动什么?”
石油公司三楼之上,县石油公司的几个领导探着脑袋,认真地听着田嘉明在下面做着安抚性的讲话,不由得几人脸色都极为难看。再这样进展下去,精心组织的这场示威行动,寥寥几句就会被搞定了。这样的话,石油公司不是白白做了动员,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吗?反倒是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此次行动不仅没取得任何效果,反而激化了矛盾。
沈鹏、胡玉生、田利民和公司几个领导在窗台上蓝色玻璃后面抽着烟,看着眼前的情景。
在玻璃幕墙的后面,外面的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仍能透过玻璃看清楚田嘉明所做的一切。
沈鹏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老同学啊,你看你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这姓田的还真长了一张巧嘴,县石油公司的工人三言两语就被他说动了。”
胡玉生隔着玻璃,脸色阴沉得吓人,他也没想到田嘉明竟然如此巧言善辩。
胡玉生骂道:“嘿,这个田嘉明,他妈的这不是坏了老子们的好事吗?要是他这样闹下去,那咱们错失了这次机会,以后还想再搞这种群众性活动?没有群众在前面挡着,公安局不就是马上抓人了嘛!”
胡玉生用拳头捶了捶窗台说道:“再这样下去,今天这事儿就白搞了!不行,咱们要下去找他,我们就是要和他理论,凭什么把责任都归咎到县石油公司身上,凭什么……”
胡玉生想到这里之后,就说道:“走,大家都下楼去,找他问清楚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受影响的不是我胡某一个人,咱们整个石油公司的人谁也得不到好处,县里面啊是对咱们整个领导班子都有意见!”
胡玉生冲在前面,其他几个人自然跟在后面,大家的目标一致:事情闹得还不够大,还不足以让市政法委出手。只有市政法委出手了,才有可能制止公安局处理相关问题,才有机会免除田嘉明公安局书记的职务。只有这样,县石油公司的账目问题才能得到拖延。
省石油公司接收县级石油公司的最后时限是 12 月 31 号,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只要赖在这里,不提供材料和票据,省石油公司最后和县里都会妥协,必然会接收县石油公司,到时候只要顺利划转过去,一切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胡玉生几人步伐匆匆地穿过县石油公司的大厅,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噔噔噔地来到人群跟前。胡玉生带着满脸的愤怒来到田嘉明眼前,厉声呵斥道:“田嘉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田嘉明昨天与周海英、常云超、林华西几个人在一起吃饭,心里想着自己背靠大山,有大树可依靠,何必惧怕一个县级石油公司的总经理,更何况胡玉生的父亲也仅仅是一个县级政协主席罢了。
田嘉明根本没太放在心上。他直接说道:“胡玉生,你是石油公司的总经理、行政负责人,也是维护公司安全稳定的第一责任人。我问问你,你在干什么?石油公司的工人聚集在一起,要采取非正当手段到县委政府反映情况,你们的班子又在干什么?” 田嘉明不紧不慢地指了指办公楼的玻璃幕墙,说道:“隔岸观火,还是暗中挑唆呀?”
胡玉生自然不敢承认,如果承认了与县委政府对抗的事实,那必然要受到组织处理。他说道:“不要乱说话,田嘉明!虽然你是公安局党委书记,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今天我们的工人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凭什么不让大家说话?”
田嘉明说道:“没谁不让你们说话,现在的关键是你们怎么说话!你们想通过围堵公安机关的警车,本身就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胡玉生,我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抓紧时间消除恶劣影响,否则我保留追究你责任的权利。”
胡玉生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自然没被吓住。他往前站了一步,说道:“田嘉明啊,你真当我们东洪的干部群众都没骨气吗?你真觉得我们会怕你一个公安局的书记吗?田嘉明,我告诉你,我敢打包票,你这个公安局书记想转成局长,根本不可能!东洪人不会投你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