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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悬台(2/2)

许其陵墓以如此逾越规制、近乎僭越的方式修建。这哪里像是一座镇压罪臣的陵墓?倒更像是一处……进行某种特殊仪式的祭坛,或是一处封存某种力量的秘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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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头纷杂间,他已穿过最后一道象征“乾”卦的拱形廊门,踏足了那悬浮于空间正中心的八卦玉石平台。

    平台异常宽阔,通体由一种温润洁白、隐泛云纹的玉石砌成,边缘雕刻着精细的八卦符号与云雷纹。平台表面光洁如镜,倒映着穹顶的幽蓝星光,更显神秘。而平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棺椁或宝座,而是一座庄严肃穆的祭台。

    祭台以青石垒成,形制古朴厚重。台上并无神主牌位,而是**供奉着一柄连鞘的长剑**。

    剑静静地横置于特制的紫檀木剑架上。剑鞘黝黑,看似朴素无华,却隐隐流动着一层暗金色的光泽,鞘身刻有简单的夔龙纹与星斗图案,风格古拙而大气。虽历经漫长岁月,依旧能感受到一股内敛却磅礴的锋锐之意,以及一种……沙场征伐、开疆拓土的煌煌气运。

    祭台之前,按照古礼陈列着祭祀用的**少牢**(规格低于太牢,通常用羊、豕)。然而,那盛放祭品的青铜礼器——**觚**、**爵**、**簠**、**簋**等——虽形制规整,是标准的汉代宫廷式样,纹饰精美,此刻却已蒙尘千年,内中的牺牲早已化为飞灰,只余下器皿本身,在幽光下泛着青绿色的铜锈,诉说着时光的无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台正前方地面上,有一页明显是**黄帛**材质的文书残片,其形制规格,竟与天子诏书一般无二!可惜,这页黄帛早已残破不堪,大半已被岁月侵蚀成碎片,只剩下边缘少许,上面的字迹也模糊难辨,唯有残留的明黄色泽与特殊的织锦纹理,昭示着它曾经不凡的身份。

    孙宇的目光越过这些,落在了祭台后方,那环绕着中心祭台区域的青石台基壁面上。那里,密密麻麻以标准的汉代隶书镌刻着大段的文字,字迹清晰,深深入石。

    他走近细读,越读越是心惊。石刻文字并非淮南王的自述或道家典籍,而是以第三者的口吻,记述了一段尘封的秘辛,其末尾,赫然盖有代表着大汉帝国最高权威的——传国玉玺印鉴的摹刻图案!

    石刻隐约可见:

    朕承天受命,绍继高祖,统御四海,抚育兆民。淮南王安,高祖苗裔,宗室之栋梁也。然其不念皇恩,阴结党羽,窥伺神器,阴谋大逆。悖逆人伦,罪于九族。天佑汉室,祖宗垂悯,其事未发而谋泄。王安畏罪自裁,朕心实恸。念其本为刘氏血脉,高祖遗胤,特赐王礼归葬八公山故茔,以彰天家不忍之仁。逆谋戾气,不可不镇;社稷安泰,不可不固。今大司马骠骑将军霍侯去病亡故,佩剑辟疆,开土拓地,镇于王安陵寝,戾气归正,神魂安宁,令淮南故地,永息干戈,长治久安。

    孙宇读完,心中巨震,久久无言。

    原来如此!

    这庞大的地下空间,这玄妙的八卦连廊,这中心的祭台,根本就不是淮南王刘安为自己设计的陵寝核心,而是孝武皇帝刘彻在其死后,动用力量改建或特意营造的“镇厌之所”!

    刘安在元狩六年谋反事败自杀。而就在他死后不过三月,年仅二十四岁,正值巅峰、军功赫赫的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竟突然因病去世。汉武帝将这视为天意,或者说,他巧妙地利用了这一天意巧合。他将霍去病这位“军神”的佩剑“辟疆”,这把承载着大汉最强盛武功、最炽烈阳刚之气的国器,供奉在此,目的就是要以这无上的正气与煞气,彻底镇压、化解刘安谋反所生的“戾气”与“不臣之魂”。

    那页毁坏的黄帛,很可能就是当年的原始诏书。这里的少牢之礼,并非祭祀刘安,而是祭祀这柄“辟疆剑”与其象征的大汉国运,武帝此举,既全了皇族体面,未明显破坏刘安陵墓,又以这种玄奇的方式,完成了政治与精神上的双重镇压,确保淮南之地不再生乱。这背后的帝王心术、对力量象征的运用,堪称登峰造极。

    孙宇的目光再次投向祭台上那柄“辟疆剑”。霍去病的佩剑……它曾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如今却静默于此,执行着天子最后的密令,镇压着一位同样才华横溢却走上歧路的王叔之魂。

    历史的尘埃,以如此沉重而具体的方式,落在了他的眼前。而他现在,就站在这风暴眼般的中心。这柄剑,是动,还是不动?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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