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一袭深紫色常服,未戴冠冕,仅以玉簪束发,端坐于黑漆卷云纹案几之后。案上堆积的文书如同小山,关乎粮秣调配、流民安置、田产纠纷、军械补充、乃至雒阳来的各种明暗讯息。他既要应对朝廷可能的风吹草动,又要处置郡内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眉宇间凝聚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决断。
郭嘉依旧是他那副招牌式的慵懒姿态,一身玄色深衣松垮地罩在身上,斜倚在旁边的红木雕螭纹凭几上,半阖着眼,似睡非睡。唯有在孙原就某个棘手问题沉吟不语时,他才会偶尔睁开那双洞悉世情的眸子,轻描淡写地抛出几句切中要害的点拨,或是将一份看似平常的讯息,解读出背后暗藏的汹涌波涛。他像一只蛰伏于暗处的蜘蛛,通过张鼎的军报、射坚的案卷、乃至市井街头的流言蜚语这些无形的丝线,敏锐地感知着魏郡乃至整个冀州、乃至天下格局的微妙变化。
射坚无疑成了这段时日最忙碌的人之一。他以其惊人的细致、缜密的逻辑和刚正不阿的态度,硬是在一团乱麻般的田产纠纷中,理出了些许头绪。
那些起初气焰嚣张、企图浑水摸鱼的当地豪强、猾吏,在射坚亲自核查或派出的干员搜集的确凿证据面前,在依据汉律施以的罚没家产、枷号示众乃至更严厉的惩处面前,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虽然积压的纠纷远未完全解决,但大规模的械斗得以遏制,流民垦荒的秩序得以初步建立。射坚本人也因此案,在魏郡基层吏民中,悄然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然而,就在一桩看似即将顺利结案的田产冒认案卷宗即将归档时,一份来自元城县(魏郡属县)的详细呈报,引起了射坚的格外注意。案犯名为王桐,乃是冒认城外一片约五十亩的良田,人证物证俱全。此案本身并无特别出奇之处,但卷宗末尾,那位颇为谨慎的元城县令附上了一笔看似不经意的备注:据乡间查访,案犯王桐有一远房族叔,名唤王芬,字文祖,乃东平寿张人氏,党锢之祸后隐居多年,近来似有复出之象,与汝南袁氏、沛国周氏等海内名士往来密切,清议朝政,臧否人物,声名日隆。
“王芬……王文祖……”射坚放下简牍,指尖在冰凉的漆案上轻轻叩击着,发出沉闷的微响。他眉头微蹙,陷入沉思。这个名字,他并非第一次听闻。
在雒阳时,他便知王芬乃是天下知名的清流名士,学问渊博,尤精于《尚书》《春秋》,更以性情孤高耿介、抨击时政激烈而着称,在士林中拥有不小的号召力。党锢解禁后,如王芬这般曾因反对宦官而遭禁锢的名士,往往会被朝廷重新征召,授予要职,一方面是利用其才学名声,另一方面也是彰显天子“解锢”、“纳谏”的姿态。若王桐之事,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远亲,处理不当,被有心人利用,传到王芬耳中,难免不会引起误会或不满,给孙原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影响魏郡正在推行的安民政策。
加上之前孙原遇上的王东林的案子,未免太过蹊跷。沉吟片刻,射坚将这份卷宗单独抽出,决定稍后亲自向孙原和郭嘉禀报,陈明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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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巨鹿那场惨烈无比的大战过后,剑圣楚天行因强行施展禁招,以无畏之姿强斩张角,虽力挽狂澜,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修为如断崖般急剧下滑,十不存一,往昔那雄浑磅礴的内力仿佛被抽干了源头。加之旧伤如蛰伏的毒蛇般复发,身体每况愈下,无奈之下,他只能留在邺城静养,以期慢慢恢复元气。
药神谷前任谷主林子微,与楚天行本是多年旧识,情谊深厚。彼时魏郡战事初定,城外流民如潮,伤病者不计其数。林子微心怀仁术,不忍见百姓受苦,便毅然留了下来。她在城中设下临时医棚,那简陋的棚子下,药香袅袅,她每日忙碌其中,为伤者把脉问诊、开方抓药,以精湛医术悬壶济世,宛如暗夜中的一盏明灯,给绝望的人们带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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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任药神谷谷主林紫夜,既是林子微的晚辈与继承者,更是孙原极为亲近之人,二人关系密切,如同亲人般无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