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玄衣持刀,周身弥漫的凌厉刀意稍稍收敛,却并未散去,如同蛰伏的苍龙,随时可再裂苍穹。他望着故人,数十载光阴似乎并未在对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又似乎已将所有的锋芒尽数磨去,只余下这深不可测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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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楚天行开口,声音平缓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疏离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我来了。”无名道,声音沉凝,“你不该让他带走昆吾。”
楚天行的目光掠过无名手中那柄青芒吞吐的沉露刀,又缓缓移向远处被刀气强行劈开的、狼藉的通道,眼中似有一丝极淡的涟漪荡开,旋即复归平静。
“这‘太玄法言阵’,自水镜先生指点后,已多年未曾被人以这般…直接的方式惊扰了。”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像是点评着无名的破阵手段,“沉露刀锋芒依旧,更胜往昔。”
无名眉头微蹙:“我在问昆吾之事。”
“我听到了。”楚天行微微颔首,视线重新落回无名脸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见神魂,“只是这世间之事,并非每一件都有因果可循,也并非每一个问题,都需得一个答案。”
“张角带走的不是凡铁,是昆吾!”无名的声音陡然加重了几分,周遭凝滞的刀意再次躁动,地面碎屑无风自旋,“此剑关乎气运,落入他手,天下兵戈更盛,苍生何辜?你镇守于此,难道不正是为了守护这些不应现世的力量?”
楚天行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手,轻轻拂过身旁那棵老松粗糙的树皮,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
“守护?”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极苦涩的弧度,“守护什么?是守护这故楚之地早已消散的余晖?还是守护这神兵山庄里蒙尘的过往?抑或是…守护那些连我们自己都已不再相信的承诺?”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许多无名看不到的景象。
“当年,我让郭嘉带走紫檀沉香剑匣和六相剑,便是存了让尘归尘、土归土的心思。往事如烟,何必紧握不放?让年轻人去闯,去承担,甚或去…毁灭,岂不也好?”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只是我也未曾料到,六相剑到了那孙原手中,竟能斩断王瀚的枫林,逼他亮出了‘天问’…缘法之奇,便是你我,又岂能尽数预料?”
无名眼神一凝:“你已知晓王瀚之事?”
“剑心通明,纵隔万里,名剑折损,亦有所感。”楚天行淡淡道,“王瀚那孩子,心气太高,执念太深,经此一挫,未必是坏事。”
“莫要岔开话题!”无名踏前一步,刀意随之倾轧向前,迫得两人之间的雾气再次向后翻卷,“张角之事,你待如何解释?以你之能,纵使他张角身负太平要术,修为通玄,难道还拦他不下?莫非…你与他有何旧约?还是你这‘一剑萍舟’,终究还是选择了随波逐流,任由这天下沉浮?”
面对无名步步紧逼的质问与那磅礴的刀意压迫,楚天行身形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无名,那目光中竟流露出几分…怜悯?
不是对无名的怜悯,而是对某种更深沉、更无奈命运的怜悯。
“旧约…”楚天行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缓缓摇头,“故人星流云散,旧约又能约束得了谁?至于随波逐流…无名,你扪心自问,你我这般人物,当真能超然物外, truly随心所欲否?”
他微微叹息一声,那叹息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却重得让无名的心头莫名一沉。
“天地之间,自有其力。”楚天行的声音变得更加缥缈,如同自九天之外传来,“非是枷锁,却胜似枷锁。非是牢笼,却无人可破。你以为我甘心困守于此?我亦然问,你刀圣无名,逍遥四海,又当真得了大自在么?”
无名默然。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追寻与放逐,看似无拘无束,实则何尝不是被某种无形之物驱策着?
“那张角…”无名再次开口,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锐利。
“他来了。”楚天行打断了他,目光投向迷雾深处,仿佛再次看到了当日的情景,“他来时,气势已臻极致。太平要术,窃取天机,他的修为,在那时那刻,已不逊于你我全盛之时。”
无名眼中精光一闪,这评价可谓极高。
“但,”楚天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复杂,“我看得出来,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无名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
“生机渐绝,油尽灯枯。”楚天行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不过是以绝世修为,强行锁住最后一点元气不散,如沸鼎扬汤,止沸岂是抽薪?不过是加速其燃尽罢了。一个不顾生死、只求速成之人,其势如疯魔,其力如洪涌,如何拦?何必拦?”
他看着无名,眼神深邃:“数十年前,你我、八极中人、乃至张角,纵有纷争,亦算故交。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即将燃尽的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