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喧嚣和血腥气,被厚重的石墙隔绝了大半,但那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这间临时充当病房的石室里。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草药苦涩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正在飞速流逝的衰败气息。
孙原躺在铺着厚厚草席的硬榻上,仿佛一片飘零在狂风暴雨中的枯叶。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灰败得如同蒙尘的金纸,双颊却诡异地浮动着两团病态的潮红。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紧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痛苦的摩擦声。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的身体也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眉头死死地拧成一个结,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更多时候是痛苦压抑的呻吟。
林紫夜半跪在榻边,素白的衣裙下摆沾染了孙原咳出的污血,如同雪地上绽开的刺目红梅。她秀美绝伦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的,所有的清冷从容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全神贯注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双手稳定得可怕。左手三根春葱般的玉指,稳稳地搭在孙原右手寸关尺三脉之上,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心一直沉到谷底:紊乱、微弱、时断时续,仿佛狂风中的烛火,更有一股阴寒蚀骨、如同活物般的异种力量,正疯狂地沿着他的经脉游走、破坏、吞噬着他残存的生机!那是王瀚留下的“枫林剑意”!
右手则运指如飞。她刚刚小心翼翼地处理完孙原左小臂的骨折。那断裂的臂骨刺破了皮肉,白森森的断茬在血肉中若隐若现。林紫夜的手指带着一股精纯柔和的紫色药力,小心翼翼地牵引、复位、固定。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孙原身体无意识的剧烈抽搐和喉间压抑的痛苦闷哼。林紫夜的心也跟着抽搐,但她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固定好手臂,她的指尖立刻移向孙原开裂的胸骨。那里的伤势更为凶险!枫林剑气不仅震裂了骨头,更侵入了肺腑,盘踞在心脉附近,不断释放着阴寒蚀骨的破坏力。林紫夜深吸一口气,指尖萦绕起更加浓郁的紫色雾气,带着冰魄针特有的寒冽之气,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周围的肌肤。她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需要对抗那狂暴阴寒的剑气。她的眉头越蹙越紧,指尖的紫色真元与那阴寒剑气无声地交锋、消磨,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呃…噗!”昏迷中的孙原猛地身体一弓,又是一大口粘稠的、夹杂着黑色枫叶状碎屑的暗红血块喷了出来!鲜血溅落在林紫夜素白的衣袖和手背上。
“青羽!”守在另一侧的心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一直盘膝坐在榻边,双手掌心抵在孙原的膻中穴和丹田处,源源不断地将自身温润、浩大、充满勃勃生机的淡紫色真元,输入孙原那如同被冰封、被撕裂的经脉之中。她的真元呈现出一种高贵纯净的淡紫色。此刻,淡紫色的光芒几乎将孙原的半个身体都笼罩在内。
然而,这浩瀚的生命之力,面对那盘踞在孙原体内的“枫林剑意”,却显得力有未逮。那剑气至阴至邪,如同附骨之疽,非但难以驱散,反而在疯狂地吞噬着心然输入的真元!
心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真元如同投入无底深渊,只能勉强护住孙原心脉处那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心火不灭。她的脸色也微微发白,光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那双蕴藏着星辰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水光、焦急,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紧咬着下唇,输入的真元更加汹涌澎湃。淡紫色的光芒剧烈波动。
“哥哥…哥哥…你醒醒…看看萱儿…”
李怡萱跪在榻尾,紧紧抓着孙原冰凉刺骨的脚踝。她一身鹅黄色的素色衣裙早已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发髻散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烫地滴落在孙原冰冷的皮肤上。
她看着孙原灰败的脸色、嘴角不断溢出的污血、胸前那几枚闪烁着幽幽寒芒的冰魄针,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没有强大的真元,没有精妙的医术,她只能这样卑微地、无助地抓着她的哥哥。每一次孙原痛苦的抽搐,都像一把刀狠狠剜在她的心上。她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留下弯月般的血痕。
石室的角落,气氛同样凝重得化不开。
管宁靠坐在一张矮凳上。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线条清晰,剑眉星目,即使在这昏暗压抑的石室中,也难掩其英挺之气。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衫,衣料质地极好,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微光,与室内弥漫的血污和绝望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佝偻,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和坚韧的意志。然而,他俊朗的脸上却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