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离得更远,感受稍弱,但那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却丝毫不少。他只觉得仿佛有两座无形的大山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轰然压下,将他连同这满地的尸骸一同碾成齑粉。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角不断滑落。
无声的对峙只持续了数息。
云患禅师那双阅尽沧桑、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悲悯,又似带着某种决断。他托着“颠倒梦想”的枯瘦手掌,极其缓慢地,向前平推。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刺目的光芒爆发。
随着他手掌推出的动作,那悬浮于他头顶的巨大金色“卐”字真言,骤然光芒内敛!圣器“颠倒梦想”尖端,一点微不可查的金芒轻轻一闪。
第一剑:五蕴皆空!
剑出!
却无形,无质,无相!
没有破空声,没有剑气激荡的轨迹,甚至连一丝能量的涟漪都未曾荡起。
然而,就在云患手掌推出的瞬间,战场之上,以他为中心,一片绝对死寂的领域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声音,消失了!
战场远处零星的厮杀声、濒死的哀嚎、乌鸦的聒噪、风掠过残旗的呜咽……一切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绝对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寂静降临!
颜色,褪去了!
残阳如血的赤金、大地上凝固的暗红、尸体惨白的肤色、兵器金属的冷光、张角周身沸腾的紫色道焰……视野之中,所有的色彩都在飞速地淡化、剥离,最终化为一片混沌的、毫无生气的灰白!仿佛整个世界被瞬间抽离了色彩,变成了一幅古老褪色的水墨拓片!
气味,湮灭了!
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尸臭、硝烟焦糊……所有刺激鼻腔的气味,骤然消失!空气变得如同最纯净的真空,不,比真空更“空”,空到连“存在”本身都变得虚无缥缈!
触感,麻木了!
脚下的大地似乎失去了实感,变得如同踩在虚浮的云端。手中紧握的兵器,无论是冰冷的金属还是粗糙的木柄,都失去了原有的质感,变得模糊不清。连拂过面颊的风,也失去了凉意或燥热,变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概念上的流动。
味觉?早已不复存在。
更为恐怖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剥离感油然而生。眼、耳、鼻、舌、身、意,佛门所言的“六根”,仿佛被强行封闭、钝化。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乃至维系自我存在的“意识”,都在这无声无息、无色无味的“一剑”之下,变得模糊、遥远、迟钝!仿佛自我正在被这无边的“空寂”所溶解、同化!
这不是剥夺,而是“空”!是佛门至高奥义对“色、受、想、行、识”五蕴的终极否定!是将存在本身归于寂灭的起始一剑!
流华五剑和王瀚,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孙宇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灰色虚空,听不见,看不见,闻不到,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只有意识在无尽的“空”中沉浮,一种大恐惧攫住了他!孙原只觉得手中的“青霜”剑仿佛变成了一截毫无意义的枯木,他与剑的联系,与这片天地的联系,甚至与自身存在的联系,都在飞速削弱,一种从未有过的虚无感让他几欲疯狂!郭嘉的大脑一片空白,引以为傲的智慧与推演在这绝对的“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拼命想集中精神,念头却如同泥牛入海,消散无踪。管宁身体僵硬,儒门“格物致知”的根基仿佛被瞬间动摇,他所认知的“理”在这片空寂中失去了依托。陆允更是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感知的皮囊,连对生命气息的敏锐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虚无。王瀚最为不堪,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灵魂仿佛要被抽离躯壳,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存在的迷茫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瘫倒在地。
身处这“五蕴皆空”领域最核心的张角,承受的压力更是百倍、千倍于旁观者!
在他那被剥夺了色彩、只剩下灰白混沌的视野中,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空”,正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无视空间的距离,悄然而至!那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空”的本身,是佛门真意凝聚的寂灭之剑!它所过之处,连构成世界的“存在”概念都在瓦解、消融!
张角那双燃烧着亮色雷火的双眸,骤然收缩如针尖!
“道法自然!”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在绝对死寂的领域中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被“空寂”笼罩者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我自岿然不动”的磅礴道韵!
悬浮于空中的张角,周身那凝练如实质的亮色道焰骤然向内一缩!并非退缩,而是极致的凝聚!昆吾剑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剑尖那一点压缩到极致的亮色雷光骤然爆发!
轰——!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空间被强行撕裂、规则被强行扭曲的沉闷轰鸣!
一道凝练到极致、宛如亮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剑罡,从昆吾剑尖轰然爆发!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