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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流华录 > 第六十一章 袁术

第六十一章 袁术(3/4)

这人却在战场上调兵遣将,将人命化作棋盘上的卒子。

    错金博山炉腾起白芷烟,却盖不住尸体在暑气中发酵的腥甜。袁术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他忽然想起太常府阶前的初见——那时孙青羽一身紫色大氅,瘦弱高挑,如今这人却在战场上视人命如草芥,连太守府的药杵都染了血色。

    “怎么,公路兄是在笑我?“孙青羽指尖轻叩舆图,朱砂墨迹在烛焰里洇开。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方才袁术撕开伤口时,那些溃烂的血肉间竟没有半点挣扎求生的意味?还是因为此刻袁术眼底的痛楚,比城头箭雨更让他坐立难安?

    袁术突然抓住孙青羽的手腕。金跳脱上的裂纹硌进对方皮肉,他看见孙青羽睫毛颤动如受伤的蝶。“你没杀过人...“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诡异的颤抖。

    灯光下,孙青羽的眉眼忽然泛起药神谷特有的青芒——那是深山里紫藤花浸染过的颜色,带着未谙世事的澄澈。

    铜雀台的残影在夜风中摇晃。孙青羽忽然松开手指,任由舆图在烛焰里蜷曲成焦黑的蝴蝶。“在药神谷时...“他的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羌笛,“我总以为当归能救所有人。“

    他抬头直视袁术,目光里浮现出山涧清泉般的波动,“直到看见战场上的尸体堆成山丘,才明白有些伤口连百草也难以愈合。“

    袁术踉跄后退,撞翻了案上越窑青瓷盏。清脆的碎裂声惊起檐角寒鸦,月光突然变得刺眼。他望着孙青羽的背影——那人正弯腰拾起焦黑的舆图残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捡拾一枚破碎的铜钱。

    三月前太常府门前那个摇头的药神谷少年,此刻终于戴上了士族子弟的面具。

    更鼓声在空旷的夜色里回响。袁术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永远读不懂孙青羽眼中的光。

    “你没杀过人?“袁术嗤笑,断甲撞在越窑青瓷盏上,清越如裂帛。

    他忽然想起三月前太常府门前那个摇头的药神谷弟子,那时孙青羽还是脸上带笑的模样。

    此刻烛火摇曳间,孙青羽的影子投在舆图“邺城”二字上,容颜依旧,只不过脸上已经不见了少年时的笑容模样。

    孙青羽向后靠了靠,背脊抵着冰凉的砖墙。墙缝里渗出的潮气混着血腥,让他想起药神谷后山的腐叶——那里埋着误杀杀手时捏碎的药杵。

    “在药神谷只顾着治病救人。“他垂眸看烛火在舆图上摇曳,巨鹿二字忽明忽暗,“直到遇见埋伏……“喉间溢出一声叹息,“误杀那名杀手时,药杵都捏碎了。“

    袁术扶着案几坐下,断甲撞出清响。他忽觉颈后一凉,原是孙青羽执起银针挑亮烛芯。火光将两人影子投在满墙舆图上,恰似当年在雒阳东市共看《平舆图》的光景。窗外乌鸦掠过残垣,惊得烛火在“巨鹿“二字上乱跳,仿佛有人正伸手拨动这幅血色棋局。

    檐角铜铃又响,这次是夜风卷来了战场的残片——半张焦黑的虎符,边缘刻着“长水营“三字。袁术指尖抚过那些裂纹,忽然轻笑:“华司空说魏郡存粮只够七日。“他望着舆图上朱砂勾勒的粮道,“孙君,你说我们该先救哪一处?“

    孙青羽凝视着烛火里浮动的影子。那些影子在焦土与铜驼之间摇晃,最终化作一只掠过窗棂的乌鸦,消失在邺城的夜色里。

    “公路兄的长水营……”

    “损失惨重。”袁术苦笑一声,喉间溢出几粒血沫。他忽然攥住孙青羽手腕,指节发白:“张白骑的骑兵异常精锐,夜袭……”

    他喉结滚动,将后半句咽进满室腐臭里。案上错金博山炉腾起白芷烟,却盖不住满室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袁术的呼吸略显急促,他猛地撕开残破的深衣。新裹的麻布下,血渍尚未凝固,湿重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泛着冷光。他的话语沉重,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张白骑……不愧是黄巾军的渠帅魁首,张角居然给他指挥最精锐的骑兵。”

    话音未落,已踉跄几步,突然重重地捶在眼前的城砖上。

    沉闷的撞击声震得墙头的铜錞嗡嗡作响,宛如远古钟鸣,划破了昏黄的天际。月光恰在此时漫过断壁,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极了太常府门前那匹被他射伤的铜驼。

    孙青羽抬眼凝视,眼神深邃。他没有急于回应,而是从案上的断箭中捡起一截。箭簇粗糙,弯曲且残缺,却在箭尾断裂处隐约透出鎏金光泽。当他凑近烛火细看时,那些刻意磨平的刻痕突然浮出水面——“太平“二字在火光中泛着诡谲的青芒。这箭曾是某位渠帅的信物,如今却成了收割性命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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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巾军中亦有能工,“孙青羽将箭镞按在案上,青铜与紫檀摩擦出细微的火花,“这淬火工艺...“话音突然顿住。他想起三月前太常府门前,袁术指着铜驼腿上的弹痕说“大宛天马不如铜驼“。此刻箭镞上的“太平“二字,倒真像是为那个玩笑写下注脚。

    时光的流逝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月光渐渐洒落在铜雀台的残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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