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也想到抱着洛筱上车也不方便,就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了下来。
售票员还在大力地吆喝着,看到刘东两人过来,一步跳下了车,把车门的位置让了出来。
刘东扶着洛筱刚踏上车门台阶,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体味熏得后退了半步。
定眼一看,车厢里已经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女人汗湿的纱丽紧贴着褪色的衬衣,而男人黝黑的手臂像藤蔓般从车窗铁栅栏里挤出来。
刘东正在踌躇,就听见身后售票员不耐烦地催促:“快上快上,别挡着门。”可车厢里连落脚的空隙都没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甚至直接坐在了行李架上,汗津津的脊背贴着车顶的铁皮。
洛筱脸色发白,手紧紧的捂着嘴,似乎快要呕出来了。
“算了,不坐了。”刘东咬咬牙,护着洛筱退下车。售票员翻了个白眼,转头又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孟买,孟买,马上出发了”
刘东扶着洛筱靠在路边,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而这时班车引擎轰然发动,黑烟从排气管里喷涌而出。
刘东下意识抬头,瞳孔骤然一缩——车顶上竟然还坐着七八个人,他们像猴子一样攀在行李堆之间,有的甚至直接躺在车顶的铁皮上,随着车身的晃动摇摇欲坠。
一个裹着头巾的男人甚至悠闲地翘着腿,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仿佛对随时可能被甩飞的危险毫不在意。
车子猛地一颠,车顶上的乘客们跟着晃了晃,却没人惊慌,反而有人哈哈大笑,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
刘东看得心惊肉跳,而巴士已经喷着黑烟,摇摇晃晃地驶离了站台,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
环顾了一下集市,竟看到了一份卖抛饼的摊子,这让刘东有些欣喜,至少不用再去吃屎一样的咖喱了。
扶着洛筱走到了摊子旁边,刘东抽出一张百元美钞递给抛饼摊主:“来五份,能不能多加鸡蛋。”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麻利地甩着面饼,一抬头看见那张绿油油的钞票,瞬间瞪圆了眼睛,双手夸张地捂住脑袋:“天呢,天呢。”他的叫声引来周围几个摊贩的侧目。
“先生,您这是要我的命啊。”摊主挥舞着沾满面粉的手,表情扭曲,“我这一整天也找不开这么大的钱。”
刘东一愣,这才意识到问题。身上只有美金大钞,根本没有别的零钱,而他又不知道美金和印度卢比的汇率。洛筱虚弱地靠在一旁,胃里翻腾,显然等不了他去找零。
摊主见他为难,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要不……您把这张钱给我,我摊子上的抛饼全归您?”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美金,喉结滚动。
刘东还没回答,旁边卖水果的小贩突然挤过来,手里攥着一大把皱巴巴的卢比“先生,我给您换,汇率比银行高。”
转眼间,四五个商贩围了上来,举着计算器、钞票甚至一些食品,七嘴八舌地叫嚷着。刘东护住洛筱后退两步,头皮发麻——他们活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秃鹫。
“谁能帮我找一辆可以去孟买的出租车,价钱不是问题,那么这些钱就是他的了”,刘东急中生智,瞬间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先生,你等着”,卖水果的小贩最为机灵,撒腿就朝外跑去,刘东这才注意到他光着脚,一双黝黑的大脚丫子尤为显眼。
显然美金的诱惑力是巨大的,九十年代初期印度低种姓族人的生活也是极为贫困,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不错的生活了。
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小贩坐着一辆破破烂烂,满是刮痕的桔黄色小汽车驶了回来。
“先生、先生,车给你找到了,到孟买只要你一万卢比”,他欢喜地朝刘东喊道。
“一万卢比是多少?”,刘东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手里那么多”,小贩贪婪的看着刘东手里的百元美金。
“噢,成交”,刘东爽快的把手里的美金递给了小贩。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小贩兴奋的有些手足无措,把美金死死的攥在手里,左顾右盼,忽然拿起一个萝筐装了一些香蕉和苹果,又到抛饼摊抓了几张抛饼递给了刘东。
刘东也没推脱,这些吃的正是他目前需要的,先把洛筱扶上车,然后放开东西也上了车。
车门刚关上,司机就一脚油门扎进了车流,“孟买,耶……”,一声嚎叫,车子一下冲了出去。
“我艹,兄弟你慢点,我这有病人”,刘东恼火的说道。
“0K、0K”,司机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刘东这才打量了一下车的里面,光秃秃的,除了方向盘和档位,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而外面的后视镜?不存在的——这辆褪了色的黄色马鲁蒂仿佛一只剥了壳的甲虫,光秃秃地挤进两辆马车的缝隙里。后视镜的残根在车门上晃荡,像是某种行为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