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小心翼翼地躺下,薄被带着晒过的阳光气息和樟脑丸的苦涩,混合着刘南身上残留的香皂味。
刘东侧过身,手臂悬在半空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刘南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后背自然而然地贴向他的胸膛,发丝蹭得他下巴发痒。
多少天了?自从逃出巴士拉,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直就是在风沙里打滚,困了就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躺下。刘东倒没什么,就是苦了刘南这娇滴滴的小女子。
夜深了,城市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而叫冬梅的小服务员蜷缩在自己房间的窄床上,薄毯下的身体随着每一次翻身发出窸窣声响。
窗外传来野猫厮打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铁皮。她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恍惚间记忆像退潮时浮出水面的礁石,渐渐清晰起来——那年她十二岁,带着妹妹在河边玩耍时失足滑落水中。
冰凉的河水灌进鼻腔的刹那,她以为死定了,当看见岸上人影晃动。有双手臂劈开水面向她游来时,她感觉那应该是仙人下凡了。
被托上河岸时,她吐着水,在刺眼的阳光里看清了救她那个少年的模样,而坐在他自行车后也牢牢记住了他右耳后的一点黑色胎记。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正是她的落水间接的改变了少年的命运,投笔从戎,也让世间多了一个杀神。
清晨五点半,窗外的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刘东睁开眼,他低头看向怀里——刘南依然蜷缩在他臂弯里,呼吸绵长而均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晨光透过铁栏杆的缝隙,在她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动作轻得像在拆一枚炸弹。床垫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刘南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秀发散落在枕头上。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把滑落的被角往上拉了拉,这才套上破旧的皮鞋悄声出门。
早上的街道空荡荡的,这里可不像华国早上遛弯的人多。远处只有两个清洁工在扫街。
刘东假做晨跑,慢慢的观察着四周,路口楼房的分布、便利店门口的障碍物、远处道路的走向。
当他拐过一个街区,联军总部那栋灰白色的十层大楼突兀地矗立在视野里,楼顶耸立着密密麻麻的天线。而院子里也飘扬着五颜六色的各国国旗。
他调整呼吸节奏,沿着总部外围的人行道匀速奔跑。大楼正门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哨兵,沙袋垒成的工事后露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西南角的停车场停着三辆装甲车,有个士兵正靠在车边抽烟,红亮的烟头在晨雾中明灭。
这里原来是科威特电报总局的大楼。在一般的战争中,电报局、电视台等重要机构都是第一轮打击的目标,但科威特实在是太小了,伊拉克的军队一个冲锋就占领了全国,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炸掉这些部门。
七点整,他跑回小饭店后院,额头上覆着层细密的汗珠。推开房门的瞬间,樟脑丸的气息混着刘南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扑面而来。
床上的人儿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刘东站在窗前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喉结剧烈滚动着,水流顺着下巴滴在汗湿的衣领上。
床上的刘南突然发出声模糊的呓语,他转头看去,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用朦胧的睡眼望着他。
\"吵醒你了?\"刘东把水杯放在窗台上,刘南摇摇头,裹着被子坐起来时,宽大的领口滑向一侧,露出漂亮的锁骨。晨光穿过她散乱的发丝,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我这算恋爱了么?”她歪着小脑瓜怔怔的望着刘东。
刘东一听这话,喉咙里的水差点呛住,他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窗台上的水杯,指节都泛了白。
“算……算吧?”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她,耳根却悄悄红了起来。
刘南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脸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裹着被子往他那边蹭了蹭,故意凑近了一点,歪着头问:“什么叫‘算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带犹豫的?”
刘东更慌了,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四处乱瞟,最后干脆盯着地板,嘴里含糊地嘟囔:“不是……就是……那个……”
刘南看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又甜又痒,忍不住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她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声音软软的:“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刘东这下彻底绷不住了,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连脖子都红了。他猛地站起身,差点带翻椅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
刘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脸颊烫得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