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祥喘着粗气,盯着地上闪烁的玻璃碎片。他恨,恨得牙根发痒,可又能怎样?
这条疤痕是他的禁忌,他自己怎么都可以,但一旦别人提起,必然会勾起他的怒火。
“走。”他最终只是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转身推开仓库的铁门。
这几年阿祥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快速的积累财富,然后就金盆洗手,找个安稳的地方当个富家翁安度晚年。
夜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呜咽着划过夜空。阿祥摸了摸下巴,眼神晦暗不明。有些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至少,他现在得学会低头。
潮湿的夜风裹挟着海腥味穿过大排档油腻的塑料帘子。阿祥选了角落的位置,背靠墙壁,能看清整个店面的动静。这是他的习惯——自从下巴被人踢碎后,他再也不敢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祥哥,这家的炭烤生蚝可是一绝。\"黄毛小弟殷勤地用纸巾擦了擦阿祥面前的塑料凳,油渍在劣质纸巾上晕开一片黄斑。
阿祥没说话,只是用指节敲了敲油腻的折叠桌。老板立刻小跑过来,额头上泛着油光:\"祥哥老规矩?\"
\"加两打啤酒。\"阿祥摸了摸下巴,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在霓虹灯下泛着紫红。隐隐的刺痛感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女人飞扬的长腿,让他骨头碎裂的声音至今仍在噩梦中回响。
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但深城的气温并没有降低多少,冰镇啤酒上桌时瓶身还挂着水珠。阿祥直接用牙咬开瓶盖,玻璃碴在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黄毛和其他三个汉子面面相觑,没人敢劝他用开瓶器。
\"祥哥,您说咱们这批货…...\"黄毛刚开口,阿祥就抬手打断了他。
\"吃饭不谈生意。\"阿祥灌下半瓶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中那团火。他夹起一筷子炒牛河,河粉油光发亮,豆芽脆生生的。这是深城最地道的味道,也是他的最爱。
我这个生意你做不做,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他对面,拿起一瓶啤酒,用拇指顶住瓶盖用力一弹。
“呯”的一声,瓶盖弹开,来人一仰脖“咕咚咕咚”的把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你他妈的谁啊?”黄毛愤愤的说道,但阿祥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啤酒瓶“啪”地掉在地上,黄澄澄的酒液汩汩流了一地。
他下颌那道疤突然火烧般剧痛起来——这张脸他死都忘不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坐了他两回船揍了他两回不说,临走时还顺走了他裤兜里所有的钱。
虽然恨,但他更怕。
“大…...大哥?”阿祥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黄毛等人察觉到老大异常,刚要起身,就被阿祥一个眼神钉死在塑料凳上。
刘东慢条斯理地掰开一次性竹筷,木刺撕拉一声裂开。这声音让阿祥太阳穴突突直跳。
“听说你现在改行搞走私了,混的风生水起的?”刘东夹起一块豉汁凤爪,锋利的筷子尖在阿祥眼前晃了晃,“生意做得挺大啊祥仔。”
大排档的霓虹灯突然闪烁起来,阿祥的右脸在红绿交错的灯光下抽搐着。他喉咙发紧,仿佛又回到被枪管抵住咽喉的那个瞬间。三年韬光养晦筑起的堤坝,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得像张草纸。
“大哥,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要是缺钱了尽管说个数,只要兄弟能办到,绝不含糊”,他拍着胸脯说道。
他不知道对方是过江猛龙还是亡命之徒,他只知道他惹不起。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一个朋友准备过那边办点事,还希望能搭下你的船,价钱好商量”,刘东放下筷子淡淡的说道。
阿祥刚松了口气,心想不过是搭个船的事,脸上挤出几分谄笑:“大哥客气了,您要用船那是给我阿祥面子,哪能收您的钱——”
话音未落,刘东身后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米色风衣,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手里还拎着个挎包。她往桌边一靠,目光淡淡扫过来时,阿祥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女人好冷”。
一想到是这个男人一起来的女人,阿祥的腿肚子开始打颤。
他这辈子挨过不少打,但能一脚把他下巴踢碎的女人,就那一个。更可怕的是,这个抢过他两次的煞星又带了个女人,他身边的女人下手真他妈的狠。
洛筱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现在能好好谈船的事了吗?”
阿祥点头如捣蒜:“能能能!您二位什么时候走?我亲自送!”
“越快越好”,刘东和洛筱对视一眼,嘴角微扬。
阿祥心里直骂娘——妈的,这俩瘟神这是又要去折磨谁。
“最快也得明晚了,今天的船早就出发了”,阿祥讨好的说道。
“那好,明天晚上我来找你”,刘东点了点头,带着洛筱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