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礼部尚书并没有多么激动,只是正常的起身,正常的行礼,正常的问出了足以株连九族的话。
“臣等尚未轻言放弃,陛下何故带头叛国?”
话音落下,朝堂肃然。
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立誓扞卫皇室荣耀的御林军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只待苏铭一声令下,就要斩了这侮辱帝王的佞臣。
龙椅之上,苏铭搭在龙椅上的手微微一颤,指肚压在龙椅上,隐隐有几分要嵌入其中的意思,
狂涌的灵力在瞬息沸腾又被苏铭自己压下。
望着那站在下方同自己对视的礼部尚书,望着他眼中的死志,苏铭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同章天鸣交好的几人更是一把将其按住,强硬的将他按倒在地,朝着苏铭跪拜,不住道歉,说着什么尚书疯了之类的话,
年轻的礼部尚书并未反抗,被按倒在了地上,却仍费尽了力气,仰头望着苏铭,没有一丝一毫妥协的意思。
在良久的沉默后,苏铭终是说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帝国已经输了,往昔的荣光已然逝去,未来不属于我们……”
简单的一句话好似耗尽了苏铭全部的力气,累到身心俱疲的帝王倚靠在龙椅上,身形说不出的落寞。
被按倒在地的章天鸣甩开了自己的同袍,又一次站起身来,
许是挣扎用了太多的力气,章天鸣的脸涨的通红,攥起的拳头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次,声音不再平静,而是近乎咆哮。
“输了?您说我们输了?
这世间安有认输的帝王?
满朝文武尚在,神机营尚在,无数心向帝国的百姓尚在,您说我们输了?
您睁大您的双眼看看,我们到底哪里输了?
是那叛军打进了皇宫,还是我青州城的百姓已经全部投降?
您对的起圣皇帝,对得起满朝文武,对得起这天下信任您的百姓吗?
前朝的末帝在绝境之下尚且可以同云京共存亡,踏入那火海之中,
今朝我帝国昌盛,青州上下一心,坚不可摧,更有圣皇帝威镇寰宇,您说我们输了?
臣当真是不明白,我们到底输在了哪,帝国又到底输在了哪?
亦或者说,陛下您就只是一个怯懦无能之辈?”
一声声的质问直击心灵,让苏铭愈发的痛苦。
他怎会不知道这些,又怎会不明白章天鸣所说的一切,
但输了就是输了,天下百姓的怨恨注定了明临帝国的灭亡,打光这满朝文武,打光这青州城的百姓,打光神机营的所有,又有什么意义?
只会死更多更多的人,让本就破败的天下更加破烂。
除非东方明月或是君临归来,用绝对的力量强行镇压一切,血洗整个天下,不然根本没有一点可能,
但那样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人都死完了,靠恐怖统治一切,那还叫胜利吗?
这种种原因之下,还有一个让苏铭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原因,一个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苏铭从少年的时候就觉得,孟然所想要创造的世界才应该是人族的未来,
天下为公,人人平等而又幸福。
而明临帝国走到现在,已再无可能创造那样的世界,
既得利益者实在太多太多,根本无有被打破的可能,
东方明月不行,他苏铭自己不行,君临同样不行,重情义的人都不行。
而眼下,孟然已经将未来的可能带至,自己到底该如何去做,苏铭真的没有答案。
在这大变局之下,旧有的一切被打碎,新的秩序才有可能建立,
这一点,明临帝国无有做到的可能。
只因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不可能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而孟然或许可以,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真的有足够的决心,足够的勇气,和那永不屈服的信念,去践行他曾经许下的种种誓言。
想着想着,苏铭坐直了身子,望向了那怒视着自己的臣子,没有发怒,也没有激动,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
“说完了?”
望着苏铭平静却又颓然的目光,章天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颤抖着手举过头顶,摘下自己的官帽,并着笏板一起,扔在了地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做完这一切的章天鸣跪倒在地,却不是朝着苏铭,而是朝着曾经东方明月居住的青澜宫的方向,
三跪九叩。
叩的很重,好似耗尽了章天鸣全部的心力,九次叩首,再站起来的时候,这位曾经朝堂的重臣已经满头是血,
做完这一切,章天鸣最后看了眼苏铭,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平静,
“弃臣子于不顾者,终将走向末路。今日是臣子,明日也可以是其他。终有一日您会丢弃一切, 您永远也不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