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妈,我还得回去准备晚饭,孩子明天回来。”
“那行,我也不留你了。”婆婆起身送客,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等等。”
她转身回屋,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票:“这钱给孙子,让他买点好吃的。”
正好这时,淑芬的儿子小辉从外面进来,他是来接母亲的。
“奶奶,我不要,我有钱,您留着自己花。”小辉连忙推辞。
婆婆闻言,迅速地把钱放回钱包:“那行,奶奶就先拿着。”
送走淑芬母子后,婆婆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拿起手机,开始新一轮的电话。
回家的路上,小辉忍不住问:“妈,你又给奶奶钱了?”
“过节嘛,应该的。”
“那她是不是又马上打电话告诉所有人了?”
淑芬笑了笑,没回答。
晚上,淑芬和丈夫建国聊起今天的事。
“我今天给妈和婆婆各一千块钱,妈死活不要,婆婆倒是收得很痛快。”
建国正在看报纸,头也不抬:“这不每年都一样吗?我妈就那样,爱炫耀,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介意,”淑芬整理着衣柜,“只是觉得两种母亲,两种态度,挺有意思的。”
几天后,淑芬回娘家帮母亲收拾屋子,偶然遇见了来串门的表姨。表姨拉着淑芬的手说:“你妈总跟我们夸你呢,说你们几个孩子都孝顺,经常给她钱花。可她舍不得花,说你们孩子都在念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
淑芬看向母亲,母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择手里的豆角。
又过了一周,淑芬去婆婆家取东西,正好听见婆婆和几个老姐妹在客厅聊天。
“儿女给你钱你就赶紧拿着,”婆婆的声音清晰传来,“得让他们养成给老人钱的习惯。当儿女的给父母钱是天经地义的责任。”
一个老姐妹附和道:“是啊,咱们辛苦一辈子,老了享享儿女的福怎么了?”
淑芬站在门外,没有立即进去。
两种母亲,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
淑芬的母亲没有退休金,一辈子省吃俭用。每周去赶集,只买生活必需品,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花。这些年,她靠着租地卖粮,硬是攒下了十多万存款。可她总想着把这些钱分给孩子们,说自己年纪大了,花不了多少钱,分给孩子们还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淑芬和兄弟姐妹们坚决不同意。那是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水摔八瓣挣来的血汗钱,他们希望母亲晚年能别再种地,好好享享福。
而淑芬的婆婆每月有四千左右的退休金,还有些存款。她年轻时就是个爱享受的人,去过北京、香港、澳门、新加坡、深圳、日本等很多地方,在同龄人中算是见过世面的。她常说:“该享受就享受,留着钱没有用。”她的理念是,钱要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儿女有儿女的生活,他们再难也与自己无关。自己不主动向儿女要钱,没给儿女添负担,儿女就该知足了。
这两个女人,在淑芬的生命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她觉得她们的生活理念都有道理,但内心深处,她更能理解和接受自己母亲的方式。
难道,这是带了感情色彩吗?淑芬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秋天渐渐深了,树上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一天,淑芬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腿疼得厉害。
淑芬急忙请了假,赶回娘家,硬是把母亲接到了城里的医院。检查结果是股骨头骨折,需要做手术。
“妈,您就安心做手术,钱的事不用操心。”淑芬握着母亲的手说。
母亲却一个劲地摇头:“不做手术,我回家养养就好了。做手术得花多少钱啊...”
“妈,您有医保,能报销一大部分,花不了多少钱。”
“那也得花不少...”母亲忧心忡忡。
最终,在淑芬和兄弟姐妹的坚持下,母亲还是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住院期间,淑芬天天往医院跑,送饭、陪护。母亲总是不安地说:“耽误你工作了,我这点小毛病,不用天天来。”
有一天,淑芬正在给母亲喂饭,婆婆和几个老姐妹来医院探望。她们拎着果篮,说说笑笑地走进病房。
“亲家母,你好点没有?”婆婆关切地问。
“好多了,劳你们惦记。”母亲不好意思地说。
坐了一会儿,婆婆和她的朋友们告辞离开。淑芬送她们到电梯口。
回到病房,母亲感慨地说:“你婆婆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活得潇洒。”
淑芬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天,淑芬去婆婆家送些东西,无意中听到婆婆在电话里说:“...我那个亲家母住院了,股骨头骨折。我昨天去看她了,唉,农民没有退休金,生病了都是孩子们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