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像即时的毁灭,令文明于顷刻间崩塌;那是蔓延的绝望,一点点上涨的水位,将人类所有用的一切淹没,房屋、车辆、一生的积蓄、乃至亲人,那种绝望的窒息更胜于溺死在水中。
王林江嘴里叼着一根点不着的烟,被雨打湿,被风吹折。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风雨肆虐之下蜷缩在家中,而家之所以风雨不侵,是有人顶着风雨负重前行撑起了一个家。
普通人穷则独善小家,达则兼济大家。
而他们,肩负着支撑起大家的责任。
何安在有以身为饵诱出皮狐子精的觉悟,他王林江怎么会没有?
皮狐子精最大的复仇目标是何安在,当初所有参与抓捕皮狐子精行动的人中,只有何安在是东胶本地人,何安在的根在东胶。
而除了何安在,其次就是他王林江,他有妻儿在东胶,王兴那张照片带给他的恐惧,可是至今仍记忆犹新,又怎会一点计划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台风天通讯受阻,不知是只有上河村受阻,还是整个东胶受阻。
在通讯受阻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知晓市里的情况,消息无法及时传达,让本就冒险的计划,陷入九死一生的绝境。
此次行动的全部主力在这一刻聚集上河村,一是为了保护何安在的整个家族单位,这个皮狐子精最大的复仇目标;二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争取在台风平息之前快刀斩乱麻,使东胶真正云开见日。
……
何安在只是向王林江传达了皮狐子精的位置,并没有参与到任务中去,更没有跟王林江一起回家。
他仍担心自己的家人,所以他在将消息传达到后,便折返回家了。
熟悉的村子在台风肆虐下变得一片狼藉,有人冒着风雨抢救被冲走的财产,还有被吹塌的狗窝旁,蜷缩着一只被拴着的土狗。
回家的必经之路被歪倒的树拦断,砸在路中间的茂盛树冠在风中狂舞,并伴随蒲公英般的碎枝烂叶,有些难以名状。
“这次的行动中,会有人死吗?”回到家的何安在将自己锁在房间中,问向咧着嘴的无名旧约。
本没指望它能回答,可它却蠕动起唇角,然后吐出了一个字,“会。”
闻言何安在心中一沉,继续发问:“谁?”
无名旧约蠕动着唇角,答非所问:“它含恨自绝,积怨而生,又未能足月,强行出世,导致先天有缺,后天有疾,寿浅而伤疫不愈,此生只为复仇而来。”
何安在心绪震动,原本朦胧的思路瞬间清晰。
皮狐子精的急不可耐,不只是在等台风,更因为它的时间不多。
那只被何安在杀死的老母猴子已有身孕,但并未足月,胚胎还未发育完全,而死掉的老母猴子无法继续支持胚胎发育,所以它在胎死之前强行出世。
出生了一只发育不全的怪物。
难怪它那么小一只,不是没长大,而是长不大;“先天有缺,后天有疾,寿浅而伤疫不愈”,这意味着它这个体弱多病的早产儿,寿命有限,且伤病难以痊愈,因此它着急复仇。
而皮狐子精全盛时期都被何安在与谈五闲正面制服,更不用说是当下发育不全、身体残缺的皮狐子精,这场台风或许是它唯一的机会。
等等……不对!
何安在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才是皮狐子精的思维逻辑陷阱!
他们规避皮狐子精的思维逻辑陷阱,才是真的掉入了皮狐子精的思维逻辑陷阱。
千日做贼?千日防贼?
某种方面,他们高估了皮狐子精,未发育完全的早产皮狐子精,根本不具备他们原有认知中的威胁,因此他们并不需要主动诱敌,只需要提防着皮狐子精就行,那皮狐子精寿命很短,活不了多久的,很快就能耗死它。
“人太聪明了未必就是好事,因为一定会有东西比人聪明。”何安在双臂撑在书桌上,用双手抱头,心中思绪乱得就像外面被台风肆虐的世界。
皮狐子精的陷阱,或许从王兴的第一张照片就开始了。
它的仇人是何安在与谈五闲;可它的复仇对象,却是王林江;复仇的目标,是王兴。
它虽为复仇而来,但并不意味着,它这一次就要完成复仇。
具有唯一性的它能够通过转生投胎无限复活,这意味着它的复仇将是无休止的,而它这一条命的目的,是为了给何安在与谈五闲埋下恐惧的种子。
用王林江的绝望,给何安在与谈五闲,埋下恐惧的种子,一颗不知道何时会发芽的种子。
全盛时期的它被何安在与谈五闲活捉,从而含恨自绝;那么代入早产孱弱的它,想要找二人复仇,绝非易事;所以它要复仇的对象从来都不是何安在与谈五闲。
它利用王兴的照片与王林江对视,从而在王林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