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上的月光趁机钻过晃动的窗棂,斜斜照进房间,恰好落在床榻上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庞上。
沈书仇静静躺着,躯体纹丝不动,唯有一缕若隐若现的禁忌力量,在他周身诡异地萦绕盘旋。
澹台池孤就坐在床榻边,那双泛着紫光的瞳孔里,盛满了化不开的痛苦。
自她从苏茶茶体内苏醒,携沈书仇离开紫烟云阁,最终落脚在这处与他初遇的小院,已经过去了整整几日。
这几日,她耗尽心思尝试唤醒他,得到的却只有一具尚存心跳却失了灵魂的躯壳。
她清楚,沈书仇的魂魄并未消散,只是被生生剥离,囚在了另一个地方。
而毫无疑问,那地方,就在苏绝洛的掌控之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沈哥哥他就不会……”
一道细碎的声音突然刺破了死寂。
这声音的源头,正是澹台池孤此刻所栖身的,属于苏茶茶的躯体。
澹台池孤的血让她在这具身体里复苏,却也唤醒了沉眠的苏茶茶神识。
如今二人共用一躯,虽由澹台池孤牢牢掌握着主导权,她只需动念,便能将苏茶茶的意识彻底抹除,可她没有。
可即便她手下留情,苏茶茶的意识本就脆弱如风中残烛,再被禁忌力量日夜侵蚀,消散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此,澹台池孤始终未发一语。
那双泛着紫光的眸子,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在沈书仇毫无血色的脸上。
良久,澹台池孤才缓缓启唇:“我会让他回来的。”
“那……能不能放过她一次?”
苏茶茶的意识在体内微弱地起伏,带着近乎哀求的颤抖。
澹台池孤的目光仍胶着在沈书仇的躯体上,语调却一寸寸冷了下来,淬着冰般坚硬:“所有伤过道主的人,都该死,不会没有例外。”
话音落时,苏茶茶的意识还想再说些什么,体内蛰伏的禁忌力量却骤然翻涌,如无形的枷锁扼住了她的声息,让她连半分音节都吐不出。
澹台池孤最后深深看了沈书仇一眼,随后缓缓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她要再回紫烟云阁,这一次,要将沈书仇的魂魄夺回来。
只是这一去,她并未打算带着沈书仇的躯体。
指尖凝起禁忌之力,一道无形结界悄然笼罩了整个小院,将他妥帖安置在这方初遇之地。
另一边的小屋内,顾清染蓦地睁眸,眸中惊芒乍现,身形如惊鸿般从床榻上弹坐而起。
捕捉到门外那缕气息,她便毫无滞涩地起身,抬手推开了房门。
院中,那张旧摇椅正发出“吱呀”的轻吟,一道身影正握着椅柄,让它在风中缓缓晃悠。
瞥见那背影的刹那,顾清染的脚步骤然凝住,恍惚间,竟像是沈书仇的轮廓在眼前重现,那般熟悉。
可这恍惚不过弹指间,下一瞬,她眼底的柔情便尽数化作寒刃,杀意如霜雪般蔓延开来。
她提步上前,猜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声响,最终立在摇椅正前方,声音冷道:“滚下去。”
椅上之人正是顾剑,他却似未闻这话,眼帘轻阖着。
顾清染见状,眼底杀意更炽。
若不是这张摇椅浸染过沈书仇的气息,是他曾日日倚坐之处,此刻她手中的剑怕已毫不犹豫地斩落。
忽的,顾剑缓缓睁眼,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她满身戾气的模样,语气却淡得像风:“你醒了。”
“从这张椅子上滚下去!”
顾清染字字咬牙,目光如刃般剜着他:“还有,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顾剑慢悠悠地站起身,却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
只是转头望向身后那间小屋,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你便在这地方,同他相守了四年?”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清染目光如炬,死死锁着他,周身的剑意已然翻涌如狂涛,带着毁裂一切的躁动。
“你的剑太乱了。”
顾剑立于狂风般的剑意中,神色依旧淡然,仿佛周身的凛冽都与他无关。
“剑随心走,剑乱了,心,自然也就乱了。”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无形剑气已破空袭来,直指顾剑面门!
可顾剑却似早有预料,只抬了抬右手,指尖轻描淡写地在身前划过。
他再看向顾清染,目光似能穿透人心:“从你眼底的光里,我看得明白,你对他,动了情。”
这话如石子投进静水,顾清染心头猛地一跳,一丝慌乱悄然掠过,却又被她瞬间压下,眼底重归冷冽。
但这慌乱不过一瞬,她便强压下去,眸底重新覆上寒霜:“我对谁动心,与你何干?”
她往前逼近一步,剑意再次攀升,“你还没说,当日为何要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