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端着空药碗出来,脸色不好,摇头道:“都督他这病来的迅猛,痰中带血,需要静养。”
于诠的心猛地一沉。
静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哪里有时间静养。
按照孙权的军令,他们昨天就应该出发南下,配合朱然的部队,从海上夹击楚国海军,即便是楚国海军主力强悍,他们不去正面对抗,也要在侧翼牵扯才是。
他挥退军医,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留赞斜倚在床榻上,虽然虚弱,但双眼,依旧锐利。
见到于诠,他便开始吩咐起来:“本来昨日就应该起航,只是我突然病重,有些耽误,但今日雾散之后,不论如何,我海师必须起航。”
“西楚军队,窃据临海郡,只要我们断了他们海上的补给,朱老将军那边,便可以占据优势。”
说罢,他便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于诠赶忙上前帮忙,将他扶起。
“督都,您这病来的太凶,军医说您不可再过于劳神。这次南下出航,不如就由我领军前去,将军且在海盐港内,尽候佳音?”
留赞却摆手道:“你小子,可别小看于我。这点病,又算什么?”
“放心吧,不把楚国海军击退,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去,传令各部,做好起航的准备。”
就在这时,军港内,忽然响起了警钟声,那是军港遭遇突袭时,发出的信号。
“当,当,当~”
清脆的警钟声,此刻却仿佛垂死之人的哀嚎,骤然穿透舱壁,撕裂了海盐港死寂的黎明!
于诠扶着留赞走出船舱,却看见远方的晨雾中,出现了无数的火点。
那些火点,越来越近。
他们这些海上老兵,一眼就看出,那是一队队被点燃了的火船。
敌袭!
而且上来就是火船冲击海港,就是要把他们封锁在此处。
“是楚军的海师!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们难道不要临海郡了吗?”
于诠脸色剧变,在他看来,楚军海师,是要和甘宁的那一支部队互相配合的存在,是不可能丢下甘宁的部队的。
但现在,楚军的海师出现在了这里。
“好,好,好,不愧是锦帆贼!”
留赞最先反应过来,明白了甘宁的选择,知道对面甘宁就没有准备占据城池,而是准备以盗贼的做法,四处流窜。
“下令全军,准备迎战。船只就是着火了,也给我撞向西楚的海船,今日,我就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火船冲开缺口后,楚军遭遇了东吴海军顽强的抵抗。双方部队,火箭如雨,石弹如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军港内,爆炸声、碎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留赞站在舰桥最高处,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浓烟和血腥气,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弯下腰,几乎喘不过气,一口暗红的血,喷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督都!”
身边,副将孙楞,蒋修发出惊呼,他们二人已经布置好了防线,特地来请求下一步作战指令的。
“无妨!”留赞摆手,让众人退下,却拿起了旁边的战鼓,死死盯着不远处,楚军海船上飘荡的“冯”字将旗。
“这冯习到了南洋,欺负南洋那些废物土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我东吴水军面前,耀武扬威,今日就让他知道,我东吴水军,不仅仅只有周公瑾一人,可以压着他们西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舰桥最前方的撞角处。
然后,他仰起了头!对着滚滚浓烟,对着火光冲天的军港!
用尽他生命最后的所有力量,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穿云裂石的长啸!
战场上,不论是东吴士兵,还是西楚将领,都被他的这声叫喊所吸引。
这位东吴海军督都,披头散发,击鼓而歌。
那是他留赞鼓动三军士气的手段,每逢血战,他都会率先引唱,而后等三军应和,而后亲自率军,发起决死冲锋。
“赫赫东南,吴越精魂兮!永镇海疆!”
“艨艟所向,伏波踏浪兮!决死以战!”
摄人心魄的歌声里,带着血腥,穿透战场,砸在了每个东吴水兵的心头。
这一刻,东吴军队,士气高振!
原本因为突然遇袭击的东吴将士,此刻握紧了刀枪,心中,升起了决死的战意。
“壮士解衣,龙蛇腾渊兮!摧敌胆寒!”
孙楞,蒋修二将,率先反应过来,猛地拔出佩刀,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跟着留赞的高歌,应和起来。
“旌旗所指,日月同辉兮!以瞻家邦!”
而后,便是周围的东吴将士,附近舰船上的中下层军官,也都开始带着决死的意志,开始应和。
留赞披发亢歌,奋音力激,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