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楼中,上上下下都陷入了沉寂。
但六层处于开放环境,对外界变化一清二楚。
远方是一片火海。
从天上往下落火,整片海洋在熊熊燃烧。
曾船师终于显露真灵,变成了淡淡的光,将整艘大船包裹在鲸鱼腹中。
杨暮客飞身而起,来到了半空的常与道人身旁。
“此片海域为何着火?”
“此地乃是元胎南北分界之处,恰逢又是中州正南离位节点。四方暖风之中央。”
杨暮客点点头,“所以此处便是季节变化分界之地?”
“对。万泽大洲与中州季节颠倒。此时中州为晚春,万泽大洲却该到了入冬之时。”
“那……”
杨暮客刚想问,在万泽大洲,应怎么判断方位,观察四象。
还未等他说出口,空间变得细长,似乎遭到流光挤压。继而天空倒转,一跃而出。从火光里冲出来后,他们竟然开始往北而行。
杨暮客迷茫地看着天外星空,一切好似没变,但大有不同。南北调转,东西依旧。指尖掐算,竟然到了季秋初九。
常与道人收了护法神通,轻声对着杨暮客一笑。让他自己去思量,让宝船自行向前。
杨暮客落在桂香园,看到桂树已经枝叶繁茂,桂花飘香。
这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他找到玉香,拉到一旁问,“朱雀行宫不是在南方吗?我们当下已经开始往北行了。”
“您没读过四海志一类的书吗?”
杨暮客瞪眼问她,“我去哪儿读?”
“朱雀行宫的确在南方啊。不管对于中州来说,还是对于万泽大洲来说。此船靠港,我们过了一段陆路,就能抵达朱颜国。也是万泽大州的最南端。”
杨暮客回头看向南方,只见海面上依旧咕噜噜地冒着泡泡。
但那泡泡不单是海水被煮沸,而是海底火山喷出了可燃气体溶于水,被蒸腾到了大气之中。继而落雨的时候在半空燃烧。
也就是说,方才的海面是一片死地。
若无船灵庇佑,若无修士护法。根本无人能穿梭此片海域。
杨暮客犹记得师兄说过,西海海疆中有一处热汤之海。乃是毕方栖息所在。如此看来,这样的热汤之地应是一条环线,围绕着整个元胎分布。
所以,这里也有毕方吗?
还不等杨暮客提问,玉香伸手放在唇边,“道爷莫做声。有大能在探查此船。”
只见玉香巨蟒真灵飞天,与一个天妖面对面。
“祭酒座下行走拜见执守灵官。”
天妖遮天蔽日,展翅有千丈,赤红火鹤,俯瞰楼船。
“祭酒大人可安好?”
“回禀执守灵官,一切安好。”
“既如此,一路小心。”
那火鹤扑翼转瞬飞出千里外,继续巡视他处。
待玉香真灵归体,主动禀报杨暮客,方才遇见了谁,说了什么。
杨暮客皱眉,“你怎认得它?”
“回禀少爷,是灵官主动联系婢子。并非婢子认得它。”
因为离火海太近,所以即便季节倒转,气温并无骤降,影响不大。
而火海所在之处,正是海中不定炁脉火炁起始之地。不定炁脉的灵炁流动愈加湍急。
船上清醒的人,脾气都见长许多。吵闹叫骂声此起彼伏。
驶出火海不久。东风来,海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季通穿着坎肩从屋里走出来,舀起一瓢水泼在身上。
他屋中憋闷已久,发泄大喊,“我的天啊,终于要降温了。”
杨暮客指着季通鼻子说,“滚回屋里去!雷劈下来,这么高,你躲都没处躲。”
季通灰溜溜地跑进了西厢屋中。
小道士并非吓唬季通,而是这雷云当真不是好云。
若无船灯照亮前方,四方皆是漆黑一片。偶尔苍白的雷光照亮世界。却能看见无数诡异的目光在盯着大船。
常与道人与定海宗诸多弟子皆飞出船外,结成大阵,抵御着灵炁的入侵。
咔嚓一声。
一道电光开天一般,甩着长尾就要砸在宝船上。
这电光太强了。纵然常与以金丹修为,加上众多随行弟子结阵,还是未能将雷电尽数抵消。
那电光好似根须,密密麻麻缠绕在宝船外围结界上。
曾船师化作船灵,身形一胀,把雷电根须挤向大海。
那个曾经与杨暮客有过一面之缘的天道宗行走也飞了出来,手持一块玉盘向着半空一抛。帮着大船照明。这光亮出现的瞬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退去许多。
冬律园的壶枫道人也乘风而起,抖抖袖子放出几粒沙,狂风之中沙砾变成巨大的磐石。磐石碎裂,一时间半空尘土飞扬。
咔嚓,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