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皇帝在养心殿和书房召见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时荔等人也是来回接送，忙得不可开交。

    一直到傍晚，金红夕阳撒在殿前，拉出了长长的几道影子。

    时荔送走最后一个被召唤的大臣，站在殿前总算能喘一口气，昂起头看着天空，刚好看见一排大雁慢慢从天空中慢悠悠地飞过去。

    转过头，就看见皇帝从养心殿里走了出去，负手站在殿前，也在看头顶的天空。

    人对触不可及的天空，好像总有一种不一样的向往。

    时荔不敢打扰，只默默地站在旁边。

    翌日，京城便出动了专属于皇帝的亲军，直奔江南寻找太子。皇帝不动声色，依然早朝处理日常。

    只是时荔在端茶进去时，看见皇帝手握着一本奏折，眼神却定格在玉扳指上。

    鲜少有人知道，玉扳指是皇帝五十岁寿辰时，太子特意从外出寻来的，珍稀难得，皇帝一直戴在手上，从未摘下过。

    这一件事情，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哪怕陈贤妃再盛宠，这枚玉扳指也始终戴在皇帝的手上。

    “陛下，喝茶。”时荔只觉得皇帝看玉扳指的时间有些久，端着茶盏小心地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也马上就回过神，端过了茶杯。

    茶水清香，不烫也不凉，是皇帝最习惯的温度。皇帝喝了一口，又抬头看了时荔一眼，赞许地点头，“不错。”

    “不敢，都是奴才该的。”时荔不敢贪功，低着头应承。

    皇帝又一次从头到脚打量着时荔，目光沉稳中暗藏着锋芒，让人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看穿了一样。

    养心殿里静悄悄的，时荔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又关注到自己，但不敢随便动弹，就佯作不知道，老老实实垂手站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竟然是太子少傅主动来求见皇帝。

    这是皇帝也不得不礼让敬服三分的人，太子少傅是当年举世闻名的大儒，当初为了请他出山教导太子，皇帝没少花费人力物力。

    后来好不容易得到应允，之后教导太子十余年，终于将太子培养成了一名敦厚仁义的储君。

    太子弱冠之年，太子少傅主动请辞。皇帝记得他的结发妻子身怀沉疴，便在京城赐了一座宅子以供颐养天年。

    如今太子少傅竟然主动进宫求见，可见太子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皇帝不仅让人立刻进来，还赐了座。

    太子少傅面沉如水，坐下当下便开口，“陛下，太子殿下当真失踪了？”

    皇帝微微蹙眉，知道不可能瞒过太子少傅，当即点头。

    “朕已经派人去了江南，必将太子找到带回来。”

    太子少傅却没有接话，而是忽然站起身，不顾自己老迈的身体，向皇帝深深一拜。

    “陛下，草民有一言，不得不讲。”

    这是大儒第一次如此正经向帝王行大礼，皇帝都忍不住站起身，亲手来扶，“先生有话直说，不必如此。”

    大儒蹒跚着站起身，眼睛竟然有些红。

    “草民这几年，坊间听说过些许传言。陛下……太子殿下是嫡是长是贤，陛下还请再次思量，为黎民苍生着想。”

    皇帝猜到大儒是为太子而来，却没想到他能如此激动，当即情绪有些复杂，只是有些话，却不方便现在说明。

    思忖了片刻，皇帝只能委婉地说：“先生切勿担心，在朕心中，百姓最重要。”

    有皇帝这一句话，太子少傅稍微安定了些，但是想到自己耗费数年心血教导的太子如今生死未卜，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草民尚未见过十皇子殿下，不如今日有缘……”

    大概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该如此和皇帝说话。满朝文武，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皇帝也没有生气或者拒绝，只是微微苦笑一声，“先生，老十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老话说，三岁看到老。”太子少傅却十分坚持。

    最后皇帝没有办法，去派人把十皇子领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