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潘迪小腿的枪伤虽未伤及骨头,但持续的跋涉让伤口红肿发烫,每一次移动都疼得他额头冒汗。
剩下九个人,几乎一半伤患,加上这不争气的老爷车,哪怕一向沉稳的米哈伊尔,此刻也禁不住浮躁起来。
鲁娜迅速检查了那部加密通讯器,屏幕一片漆黑。“电池耗尽,最后一点电量在确认‘玛丽亚夫人号’位置时用光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与总部的联系彻底中断,他们成了真正的孤岛。
米哈伊尔推开车门,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灌了进来,让他精神一振。他跳下车,借着稀薄星光和山脚下布德瓦城市灯火的微弱反光,快速扫视周围环境。
公路左侧是怪石嶙峋、陡峭向下的海岸悬崖,下方是黑暗汹涌的大海;右侧则是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荒芜丘陵。
距离午夜零点的撤离窗口,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而断崖湾,还在十五公里之外。
“你带伤员开车前往断崖湾,我们几个轻装步行抄近路,应该能赶上。”米哈伊尔当机立断命令。
没人有异议,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目视鲁娜驱车离开,米哈伊尔几个人将熄火的老爷车推到了悬崖下,队伍一头扎进公路右侧的荒丘之中。
没有路,只有嶙峋的岩石、低矮带刺的灌木丛和深一脚浅一脚的沙砾地,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断崖湾是一片被陡峭黑色玄武岩壁三面环抱的隐秘小海湾,入口狭窄,水下暗礁密布,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狰狞的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在靠近海湾内侧、相对背风的一小块布满鹅卵石的滩涂外,一艘破旧的、挂着褪色希腊国旗的木质拖网渔船“玛丽亚夫人号”静静地随着波浪起伏。船桅杆上,一盏绿色的防风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船老大亚科维奇是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希腊老水手,焦躁不安地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踱步,布满老茧的手反复摩挲着一个老旧的银质十字架。
他的大副兼轮机长,一个沉默寡言的壮汉,正紧张地盯着船用雷达的满频雪花。
“该死的干扰,从半小时前就开始了。”大副狠狠拍了一下雷达外壳,“什么都看不清……”
“信号……信号也断了……”一个年轻水手冲进驾驶舱,脸色发白,“和马岛总部的联系频道完全没反应,备用紧急频道也被强烈的杂音覆盖。”
尼古拉的心沉到了谷底,全是皱皱的脸上露出焦躁来。
作为秘密航线上最可靠的摆渡人,他经历过无数次惊险,但从未像这次感觉如此糟糕。那种被毒蛇在黑暗中盯上的阴冷感,挥之不去。他看了一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起锚,发动机预热,做好随时离港的准备。”尼古拉沙哑地下令,“再等十五分钟!如果零点整人还没到……立刻就走……”他不能拿整船兄弟的命去赌。
那盏绿灯,此刻在他眼中,更像是招引厄运的鬼火。
盘山公路上喘着粗气蠕动的拉达尼瓦车里,突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海风掩盖的高频蜂鸣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在神经高度紧张的鲁娜耳中却如同惊雷。
鲁娜猛地刹车,脸色瞬间煞白,“下车,‘货物’……在发出电磁信号,被动探测模式被激活,附近有高强度的主动雷达波在扫描我们。”
伊戈尔和斯潘迪扶着受伤的队员从车里出来,几人迅速掩入路旁的植被里。
“咻……”
“咻……”
两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狞笑,从他们侧后方高处的山丘上骤然升起。
惨白的照明弹光芒瞬间将他们所在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停在路上的拉达尼瓦汽车孤零零暴露在强光下。
“狙击手……十一点方向高地!”斯潘迪凭借狙击手的本能,在强光刺眼的瞬间,声嘶力竭地指向左前方一处突兀的黑色岩石
“噗……”
“噗……”
两声沉闷、几乎重叠的狙击步枪声响起。
鲁娜只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擦着耳边掠过,鼻孔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
她身旁的那名背脊受伤的队员闷哼一声,背上爆开一团血雾,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居然滑行了半尺。
另一发子弹则精准地打在了斯潘迪背包带上,坚韧的带子应声而断,“宝石台”往大路滚落,幸好他眼疾手快,用脚勾住了带子。
鲁娜目眦欲裂地看着牺牲的战友,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打在周围的岩石上火星四溅,压得她根本抬不起头。
“压制火力,三点钟、五点钟、还有七点钟方向。”鲁娜伏在一块岩石后,手中的AK-74M猛烈开火还击,同时根据枪口焰快速判断着敌人的方位。对方至少有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