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镇定回应道:“我楚国称王,乃是得到天子承认的”。
“天子何时承认?”,赵无恤质问道。
“当年,天子册封楚国为诸侯伯长,赐予斧钺,征讨不臣,这不就是算是承认了我楚国的王爵吗?反观你们晋国,废立国君如同儿戏,此乃天下共见。”
“你!”,赵无恤猛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景昭的咽喉,怒声道:“牙尖嘴利之徒,信不信本相现在就杀了你!”
景昭面不改色,甚至向前一步,让剑尖抵住自己的喉咙道:“执政若要杀外臣,请便,只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乃诸侯通例,晋国若连这点礼数都不顾,与蛮夷何异?”
“相国不可!”,张孟淡见赵无恤真的产生了杀意,急忙劝阻道:“晋楚之争在战场,杀使者不会让晋国有半点好处,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如将其驱逐出境,再议对策。”
赵无恤的剑尖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景昭的眼睛,发现对方竟无一丝惧色。
最后,他只得冷哼一声,收回佩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楚使!”,赵无恤咬牙切齿道:“回去告诉楚王章,他要战,我便战!晋国百万雄师,正等着会会他的楚蛮子!”
景昭从容行礼:“外臣定当转达,只是执政似乎忘了,自我王在位之后,晋楚大战多次,晋国几乎都是败多胜少,是谁的军队几乎攻入晋国腹地?”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赵无恤怒不可遏:“滚!立刻给我滚出晋国!若三日之后还在晋境,定斩不饶!”
景昭再次行礼,转身大步走出殿外。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丝毫不像一个刚刚在敌国朝堂上公然宣战的人。
殿内,赵无恤一把将楚王国书撕得粉碎:“传令全国,进入最高战备!我要让楚王章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三日之前的秦国都城雍城内。
楚国使者屈晏刚刚在秦宫大殿上宣读完战书,与赵无恤不同,秦王赢刺的反应更为暴烈。
“拖出去砍了!”,赢刺怒吼道,他体型魁梧,面如重枣,此刻因愤怒而显得更加狰狞。
“君上万万不可!”,秦国左庶长急忙劝阻道:“杀使者乃大忌,恐遭诸侯耻笑。最重要的是杀了他,恐怕会激怒楚王,让楚国的攻势全部转向秦国啊,还请君上冷静”。
赢刺闻言,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杀意,然后一把抓住屈晏的衣领呵斥道:“你这楚蛮,敢来我秦国撒野?”
他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在屈晏脸上。
屈晏平静地擦去脸上的唾沫:“外臣只是奉命行事,秦君若有不满,战场上见真章便是。”
赢刺怒极反笑:“好!好!回去告诉楚王章,我大秦精锐早就想试试楚国的铁剑是否还像从前那般锋利!”
他一挥手,然后吩咐左右道:“给寡人把这楚蛮子扔出城去!”
屈晏被秦兵粗暴地拖出大殿,但他始终保持着楚国大夫的尊严,直到被押送出秦国边境。
十日后,两位使者先后回到郢都,向楚王章复命。
……
楚国汉中郡内,傥水邑之中。
雨水顺着铁质头盔的边缘滴落,在铠甲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白毅站在傥水邑城头,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秦岭山脉,眉头紧锁,这座原本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邑,如今已变成了楚国北伐的秘密军事基地。
“将军,前锋营已经出发了”,副将公孙庆踩着泥泞的台阶登上城墙,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颊。
白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之前前往小道探查的斥候回来了没有”,白毅问道。
“回禀将军,已经回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继续留在山中侦查,根据斥候的探查,这条山道还没有被秦人察觉。
“传令下去,全军按计划分批出发,间隔半个时辰”,主将白毅听到公孙庆的禀报之后,立刻沉声下令道:“告诉将士们,此行关乎楚国大业,宁可慢,不可乱。”
副将公孙庆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白毅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雾霭中的山影上。
那条被猎户发现的隐秘小道,就在傥水邑十里之外的山坳之中,经过骆领之后,再走一段山路就能到达秦国的小邑周至。
这条山路隐藏在那片苍茫之中,只在傥水邑的一名猎户家中代代相传,两年前却被楚国斥候发现,这才有了这次秘密行军。
雨越下越大。
三日后,傥骆道深处。
“小心!左边有落石!”
一声惊呼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主将白毅猛地抬头,只见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从峭壁上滚落,直直砸向行军队伍。
士兵们慌忙躲避,但狭窄的山道根本无处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