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今日不议其他,只议一事。”朱祁镇拿着一本奏折,递给了一旁的兵部尚书王天云。
王天云起身,正要行礼,却又见皇帝笑着问道:“天云,听说最近兵部很热闹?”
王天云心中一紧,暗道:“不会是哪个狗日的又弹劾我了吧?”
他素来是直筒子脾气,当下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回皇上,您是知道臣的,臣是个粗胚武夫,肚子里没那些弯弯肠子,皇上让臣管着兵部,臣就认一个死理儿——豁出命去,也绝不敢辜负圣恩!”
王天云自从被皇帝任命为兵部尚书后,就以霹雳手段整肃兵部。
自打被皇帝赶鸭子上架做了兵部尚书,王天云就以军中带来的霹雳手段开始整肃兵部。
起初,兵部四个清吏司的郎中们,听闻顶头上司竟是个不通文墨的武夫,且一上任就撸了好几个他们的同年好友,这些平日里满口经义的文官立时就炸了锅。
四人私下串联,打定主意要给这姓王的“丘八”一个下马威,好保住他们吟风弄月、勾栏听曲的悠闲日子。
他们祭出了官场最熟稔、也最阴损的法宝:“拖!”
无论何事,一律拖上三五日乃至旬月。
若有人催问,第二招接踵而至:“踢皮球,推诿塞责。”
桩桩件件都引经据典,做得“合情合理”,堵得王天云有火无处发,吃了闷亏还摸不着门道。
直到有一次,于谦不请自来,“讹”了他一顿泰和楼五十两银子的席面,酒过三巡后于谦这才点破其中关窍。
王天云恍然大悟。
回去后,这个被文官们鄙夷的粗鄙武夫,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日,不知薅掉了多少头发,竟真让他憋出了一套独门的“兵部考功法”。
他径直从京营调来了十几个讲武堂出身的精干武官,在兵部专设了一个临时部门:“考功司”。
自此,每日点卯上值后,这十几个挎着腰刀的军官就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四司衙门,笑眯眯地“伺候”着诸位大人办公。
起初有人闹腾,结果领头几个的不是下值路上被套了麻袋揍得鼻青脸肿,就是自家商铺被不知哪来的兵痞搅得关门歇业,还有几个晚上偷摸着到外城青楼狎妓,结果枪刚上膛,大门就被踹开了,吓的这几人当场就萎了。
不出两月,尸位素餐者革职,阳奉阴违者远贬。
兵部气象焕然一新,公文流转之快,竟比从前快了数倍不止!
“朕可是听王直说了,你们兵部这几个月的考成,回回都拔了头筹啊!”朱祁镇笑道。
王天云挠了挠头,憨厚中带着几分无奈:“皇上圣明,臣这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不用点损……嗯,奇招,还真降不住这帮酸丁!”
这几个月和这帮酸丁斗智斗勇,比他过去十几年带兵打仗还要心累。
“难为你了!”朱祁镇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说着,点了点他手中的那份奏折道:“先看看裴伦的这份奏折。”
“……倭使持凶器劫掠驿站商旅,刀伤巡检,凶顽若此!礼部主事方文清,不思护民卫法,反诬良为盗,曲意逢迎,媚外辱国,其行可鄙,其心当诛!夫怀柔远人,当以威德并施,岂能以百姓血肉、国朝法度为献祭?臣请斩首恶倭寇,枷号从犯,逐其使团!严惩方文清,以儆效尤!另查,倭商所售硫磺,较旧例暴增二十倍有奇,强索交易,形同讹诈!此非均商互惠,实乃倾销劫掠!朝廷当断然拒之……”
“砰!”一声闷响,王天云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了自己大腿上!殿内众人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看向皇上。
王天云虬髯戟张,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大声道:“皇上!裴大人所言,字字血泪,句句在理,这帮倭贼狼子野心,在我大明疆土之上,竟敢持械行凶,劫掠商旅,杀伤官差,此乃赤裸裸的挑衅,若不以雷霆手段镇压,国威何存?天朝颜面何存?!”
说着,侧头看了看眯着眼打盹的胡滢,又道:“那个礼部的方文清,简直是混账透顶,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保境安民,反而颠倒黑白,诬良为盗,媚敌辱国,此等行径,与通敌卖国何异?!裴大人请斩倭首,逐使团,惩奸佥,臣——附议!不仅要严惩,更要昭告天下,让那些软骨头的、想拿百姓血肉去讨好外夷的混账东西看看,这就是下场!”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几位面露犹疑的大臣,最后抱拳躬身,声如洪钟道:““至于那硫磺之事,二十倍暴增,强索交易?哼!东瀛本就是我大明国土,他们分明是看我大明急需军资,趁火打劫,行讹诈之实,朝廷若应允,非但国帑受损,更助长其嚣张气焰!”
“皇上,此风断不可长。臣以为,当立即断绝此等非分之求。当初皇上天恩浩荡,允许这帮倭人来我大明贸易,已经给足他们的面子,没想到这帮狗日……他们若想贸易,就必须按我大明的规矩来,敢有半分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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