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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多言。
汤杰则是不断摸着腰间的佩刀把子,瞪着于谦恨恨的咬牙。
马车继续颠簸前行。
朱见沥吃完最后一口肉夹馍,又将剩下的几块牛肉赏给了赶车的汤二狗,这才满足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
不一会前头探路的一个侍卫纵马回来了。
“禀殿下,汤将军、于大人,再往前十里便是榆林。”
闻言,朱见沥掀开车厢旁小窗的布帘一角,向外望去。
车外的景象瞬间击碎了他刚得到满足的胃带来的那点暖意。
车外,官道上两旁如行尸走肉般的灾民让朱见沥小脸煞白,胃里的肉夹馍和酱牛肉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于谦那张铁青的脸和“嘎吱”作响的硬饼声,此刻在他心里不再是迂腐,而是沉甸甸的提醒。
“停车!”朱见沥的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模仿父皇的威严。
汤杰一愣:“殿下?外面脏乱……”
“本王要下去看看。”朱见沥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想起父皇那句“不仅要看百姓吃的是什么,还要亲自尝一尝”,光看怎么能行?得尝尝!不是尝味道,是尝尝这“疾苦”的滋味。
于谦眼中精光一闪,胡子似乎都顺溜了些,立刻道:“臣陪殿下同往。”
汤杰挠挠头,只好也跟着跳下了车,像尊铁塔似的护在朱见沥身侧,牛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按在刀柄上,仿佛随时准备砍翻任何可能冲撞殿下的“刁民”——虽然那些灾民连站直的力气都快没了。
朱见沥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臭的气息。
他走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前。
妇人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怀里的婴儿哭声微弱得像只小猫。
“大婶……”朱见沥开口,声音有点干涩,“孩子……不能吃那个。”他指了指妇人手里攥着的半截草根。
妇人茫然地抬头,看到朱见沥虽然年幼但气质不凡,身边还跟着两个气势不凡的“大人”,吓得往后缩了缩,赶紧抱紧了孩子,眼神里满是惊恐。
于谦上前一步,尽量放柔了声音:“大嫂莫怕。这位……小公子心善,见不得孩子受苦。官府不是设了粥棚吗?为何不去领一碗粥喝,反而…却要在这里吃草根呢?”
妇人眼中瞬间涌出了浑浊的泪水,嘴唇哆嗦着,声音细如蚊呐:“官……官爷的粥……喝不起啊……”
“喝不起?”朱见沥和汤杰同时出声,一个疑惑,一个带着怒意。
朝廷赈灾,施粥不就是为了免费给灾民活命吗?
妇人旁边一个稍微有点力气的老汉,大概是她的亲人,颤巍巍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小公子,官爷们……心善,粥是舍的……可那‘规矩’……要命啊!”
“什么规矩?”朱见沥还是第一次听说赈灾施粥还有规矩,忙追问道。
老汉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掰着开始算了起来:“我们领粥,要先交‘脚板钱’……说是我们踩脏了官家的地皮……一人一个铜板,没铜板?给粮也行,一小撮小米也行……”
闻言,朱见沥小脸已经涨的通红,汤杰的鼻子已经气歪了,低吼道:“放他娘的屁,踩地皮还要钱?老子当年在战场上踩的敌酋脑袋都没收钱!”
老汉吓得一哆嗦,见汤杰只是破口大骂,于是胆子大了点,继续道:“交……交了脚板钱,还得交‘瓢钱’……说那舀粥的瓢是官家置办的,磨损了……一人再交一个铜板或一小撮粮……最后,还得交‘火头钱’……说生火熬粥费柴火……”
朱见沥听得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的看向于谦,于谦曾给他讲过自己在河南赈灾的经过,可这些稀奇古怪的规矩,于谦从未给他讲过。
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还没到嘴,先剥三层皮?
这哪里是施粥,简直是开黑店,还是垄断经营的那种!
他仿佛看到一群穿着官服的官老爷,正疯狂地往自己怀里扒拉灾民最后一点活命的粮食。
“岂有此理!”于谦怒发冲冠,胡子又翘了起来,“此乃盘剥民脂民膏,中饱私囊!按《大明律》……”
“什么大明律,得按《大诰》剥皮食草!!”汤杰恶狠狠地接话,手已经把刀抽出来半截,吓得老汉和妇人连连磕头。
“汤师父!”朱见沥赶紧制止他拔刀吓唬人,“于师父,我们去榆林城的粥棚看看。”
粥棚就设在榆林城门口一个破棚子下。
排队的灾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几个穿着皂隶服却趾高气扬的差役,正拿着棍棒吆喝着收钱收粮,他们眼前的簸箕里已经放满了铜钱。
那粥……朱见沥凑近一个灾民跟前一看,好家伙,清澈见底,米粒稀疏得能数出来,比于谦啃的硬饼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