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妍儿眉头微皱,“有点像尸变白毛。”
“不像。”
李衍摇头,眼中略带诧异,“没闻到尸气,反倒有股子草木清香,这种咒法还真没见过。”
“这是‘蚕僵症’。”
张天魁看着床上青年,眼中满是心疼。
“凡我张家血脉男丁,都有可能发作,中咒后必生此毛,五脏渐化蚕丝,最终结成人茧,如僵蚕般干枯而死!”
“湖州主家一脉,早已因此死绝!我扬州支脉远离桑田,又有玄门法器镇压,才苟延至今……”
“蚕僵症?”
龙妍儿来了兴趣,上前一步,抬起手掌。
嗡嗡嗡~
一只好似半截蜈蚣长了翅膀的怪虫飞了出来,振动鳞翅,落在那青年人胸口,咔嚓咔嚓咬掉几根白毛吞下,随后又飞回了龙妍儿手掌心。
她将这蛊虫放在木桌上,又从腰间取下一枚小皮鼓,边敲边念咒,用的是某种西南方言,根本听不懂。
众人不懂蛊术,只得在旁安静观看。
忽然,那蛊虫开始挣扎,随后身子一挺,僵硬不动。
龙妍儿眉头微皱,但咒法不停。
咚咚咚!
伴着皮鼓敲击,蛊虫身上开始长出白丝,时间好似被加快,短短时间便结出一枚白茧。
龙妍儿停下敲鼓,面色凝重上前撕开白茧,待看到里面已经焦黑萎缩的蛊虫,顿时失声道:“好厉害的咒法!”
她先是将蛊虫烧掉,这才向着众人解释道:“此咒法十分歹毒,所谓‘蚕僵’,并非只是体表生毛,而是咒法根植血脉,吸食精血生气为养料,吐丝结茧。”
“所谓春蚕到死丝方尽,结成人茧之时,便是生机断绝之日。”
张天魁双拳紧握,指节发白,看着爱子痛苦模样,只觉心如刀绞,嘶声道:“龙姑娘可有解法,只要有一线生机,张某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倾家荡产倒不必。”
龙妍儿摇头道:“此咒就是让人模仿蚕吐丝结茧,白丝皆是人之精气,毫无半点邪气,因此寻常药物、罡煞法器都难以驱除。”
“为今之计,只能另寻他法!”
说着,扭头看向了李衍。
她对这张家可没什么情分,只是对咒法好奇,所以没李衍的同意,她也懒得多管闲事。
“李少侠,这…”
张天魁连忙看向李衍,哪还有之前傲气。
李衍沉思了一下,“我等可以尝试施救,不收前辈半点诊金,但个中风险,你心中要有准备。”
“那是自然。”
张天魁连忙点头,叹道:“若无诸位,我这儿子只能等死,还不如试试,或许有一线生机。”
龙妍儿这才开口道:“好,我法子是用水蛭蛊。”
“水蛭生于污浊阴湿之地,喜食精血,其口器可分泌奇物,使人不痛不痒,破开僵死经络,再循着血脉感应,或可将那咒法转移。”
说着,看向张天魁:“我需要大量活水蛭,越凶猛越好,还要一个铜盆,盛满运河底最污浊的淤泥,外加盐三钱,朱砂一钱,陈年艾灰一两。”
“快,按照龙姑娘吩咐备齐!”
张天魁立刻吩咐在外观望的几名心腹弟子。
张家在扬州根深蒂固,外围人员众多。一声令下不到半个时辰,一盆在腥臭运河里挖出的水蛭便被找来。
个个肥大凶猛,在污泥中扭动着黑褐色身躯。
待所有东西准备好,龙妍儿净手焚香,神情肃穆地割破自己指尖,将一滴殷红鲜血滴入盆中。
霎时间,盆中水蛭开始疯狂扭动。
龙眼儿则从腰间取下一袋无名粉末,一边撒入盆中,一边用着古苗腔调念诵道:“食秽吞煞,蛀骨通脉,以吾精血,饲汝灵机!”
“百虫听令,奉吾为尊——敕!”
与此同时,袖子中的琴虫也开始鸣叫。
这琴虫乃是上古奇虫,被李衍捕捉后送给龙妍儿,炼制成不输于金蚕蛊的蛊王,很是玄妙。
盆中水蛭仿佛受到无形刺激,开始疯狂扭动,互相缠绕吞噬。龙妍儿则手急眼快,将盐、朱砂、艾灰等依次撒入。
众人屏气凝息,不敢打扰。
他们看得出来,龙妍儿这是在临时炼蛊。
约摸三炷香的功夫,盆中景象已变。
近百条水蛭经过惨烈吞噬,最终只剩下九条。
这九条体型暴涨一倍,通体变得暗红近黑,体表隐约能看到细微的红色纹路,好似血管凝成符箓。
口器开合之间,竟有淡淡白雾冒出。
“好了!”
龙妍儿松了口气,额头已见细汗。
“将人摁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不可让其乱动。”
张天魁深吸一口气,摁住了儿子肩膀。
以他的武道修为,病人想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