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这里到处都是通匪之人,不敢说每家每户,但是十之有六不夸张。”
施重舔了舔嘴唇:“我能拼死让他们不打入城里,不攻入县衙,但想灭光他们,可能吗?不说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真敢痛下杀手,城中的百姓就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不敢明着来,暗地里还不敢下手吗?”
他指着自己的腰间,自嘲道:“这一刀说起来是谁下的刀还都不好说呢,当时黑灯瞎火的,谁是敌,谁是友,我分得清吗?”
“我是没有伤到那么重,但那一夜让我知道自己的身边全是敌人,全是对方的眼线,我还能待得下去,幸好早将夫人、双亲、孩子送走,不然……”
施重的神色沉重得能滴水,萧天洛和六皇子听得脑袋都炸开,这么说来,这城里居然到处都是漏洞,整个湘郡县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筛子,全他娘的是洞啊。
施重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突然想到眼前这年轻人是皇帝的儿子,看来朝廷极为重视这次剿匪,不然也不会派一位皇子过来,他支起身体道:“不知带来多少人马?”
“三千兵马,侯府援兵三百,可够?”萧天洛问道。
“按理说是够了。”施重说道:“若是护城,这些人手加上湘兵现在能打的也能守住,但要是剿匪则不好说了,湘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进山的路上多是陷阱。”
“除了山寨铺设的陷阱外,还有从前留下的捕兽陷阱,人越多,越容易中招,人多又如何,等到了山间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萧天洛皱紧了眉头,湘郡这些年的匪患就没有真正解决过,这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
六皇子却是问道:“满城十之有六的人家里有人投匪,莫非是湘郡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话搁在二三十年前是如此,但是近十年来,大家的日子是肉眼可见地好过了,但还是有人愿意走上这条路,因为——来财太快。”
这话有如一道霹雳打在萧天洛的头顶,的确,从前是穷苦而愿意落草为寇,但现在是为了来财快些甘愿沦落,这两者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后者不就是贪吗?
如同某地一样,被骗过去的都是受害者吗?不,不,不。
有多少人明知道那鬼地方就是个吃人的魔窟,但却幻想着自己过去能成为食物链的顶端,在那里赚得盆满钵满,享受成为土皇帝的感觉,他们是甘愿入局。
如同现在湘郡的这些甘愿入行的人一样,他们知道做土匪有违律法,还是要铤而走险。
看着两人震惊的神色,施重摸了摸鼻子,他是轻伤作重伤,又不是真的没事,刚才和萧天洛一番缠斗还是扯到了伤口,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了,什么礼仪规矩全滚一边。
他往床头一躺,喘着粗气,这会儿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这对六皇子朱则佑来说是莫大的冲击,看着他皱起来的像小山一样的眉头,萧天洛都有些不忍心了,这孩子在泰山府是第一次直面人性的恶,这次过来要体验人性的贪。
来的路上萧天洛问过他是不是自己要求来的,的确如皇帝所说,是他自己想要来的。
既然要争要抢了,他想激进一些总没有错。
如今好了,且不论能不能剿匪成功,起码开了眼。
“这些匪徒的数量有多少,总有个带头大哥,你们交手这么多次,应该十分了解。”
“他们自称有九条天龙,称为九龙首,九把交椅号令所有土匪,不过其中有三条早被斩了,现在剩下六条,残的就有三个,另外三个完好无损。”
“为首之人名为李克天,不过此名并非他的本名,克天二字是取来给自己助势用的,要坐得这头把交椅,肯定要玩天和神那一套,这人本来的底细我是知道的。”
“他原本也是出自湘兵,所以他懂得一些简单的行军,如何操练士兵,这才能将土匪调教成现在的水平,另外两人只有别称,一个叫土狼,一个叫山虎,是他的左膀右臂。”
九龙首,克天,不过井底之蛙,如此狂妄!
萧天洛捻了捻手指,他从刚才一直在观察施重的动作与表情,从中不难看出这人压抑了太久,今天终于一吐为快,有种说完就会去死的不管不顾的劲。
所以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至于是否真实,再多找些人问问就是,程武那边也不会闲着。
“你们想要湘兵的名单好说,这些本来就有,还有这次护城后的伤员与死亡名单也全是现成的,幸好现在还有一帮人坚持认为土匪不是好东西,还愿意守城,不然早完犊子了。”
“小小山匪的野心却不想,又想克天,还想当龙首,往大了说,这是想要造反么?”
萧天洛说完,施重的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那帮人也就是图个痛快,造反,也不想想,他们连湘兵也不能拿下,还想和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