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见贾母放了口风,宝玉搬出西府之事,又被板上再钉钉,自然见好就收,不再对宝玉言语凌剐挖苦。
……
内院风雨游廊上,翡翠带着袭人和彩云,正往荣庆堂而去,三人的脚步都有些匆匆。
一路上袭人问翡翠事情缘故,翡翠将来龙去脉都分说明白。
又说道:“袭人,你跟宝二爷一辈子,也稍微劝劝他,每回在荣庆堂生出事,弄得一家子剑拔弩张。
但凡宝二爷少说几句,便什么事都没了,这西府又没金元宝可捡,为了这事也值得着急上火。
咱们站一边都看清楚,有理没理各人心中明镜似的,依着宝二爷的脾气,东路院还更清爽些……”
袭人皱眉说道:“哪里会没有劝过,我这里还一肚子苦水,二爷从小得宠,心气又高,哪里能听进去劝。”
三人一路进了荣庆堂,贾母对着袭人一顿抱怨,不过是岔开话题,给宝玉排解尴尬,找了台阶好下去。
袭人被贾母训斥得摸不着头脑,虽然有些委屈,但她听翡翠说过缘故,知道眼下风头不对,只能诺诺应了。
她又和彩云扶着宝玉出堂,宝玉虽心有不甘,却担忧贾政听到风声,保不齐杀入堂中,哪里还敢就地呆着。
神色仓皇的被袭人带出荣庆堂,直到离开荣庆堂有些距离,他才敢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袭人虽然头痛,还是和彩云两人好言相劝。
宝玉闹过一阵,才六神无主回了自己院子。
……
荣庆堂上,等袭人带了宝玉出去,这般闹过一场,众人都没了闲话兴致。
正见鸳鸯带了丰儿回来,贾母连忙问事情。
鸳鸯笑道:“丰儿腿脚也太快,我好不容易撵上,再慢两步这丫头就出了西角门。”
贾母听了倒松口气,不然真让儿子听到风声,自己宝玉又要遭殃,只是荣庆堂的事,真的就能瞒得住?
姊妹们因见老太太有些困乏,各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等起身告辞,让鸳鸯伺候贾母入后堂休息。
堂外游廊上,史湘云一肚子闲气,探春也心情郁闷,黛玉和宝钗拉着她们,一起回东府下棋解闷。
迎春和王熙凤走在后头,彼此正说些两府家务闲话。
王熙凤说道:“我虽没见过大妹妹,但这些年听过不少她的事,是个贤良大度的姑娘家。
二妹妹在姊妹中年长,小时曾和大妹妹相处,自然更清楚她的为人,你既觉得此事无妨,我是信得过的。
只是二太太的性子,明人不说暗话,二妹妹心里必定清楚,左右忌讳着琮兄弟,叫人看了头痛。
我是担心去了一个宝玉,到时她又借大妹妹作伐,又生出什么事情。
到时不仅两房牵扯不清,说不得打老鼠伤到玉瓶,白白伤了好人。”
迎春微笑道:“我懂凤姐姐的意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家子分斤拨两,哪里能事事分的清楚。
大姐姐十岁出头便入宫,耗费十年光阴,也是为支撑家门荣盛,姑娘里算极不容易的。
如今她出宫返家,老太太心疼大孙女,想留她在身边陪伴,于情于理都不好拦着。
我们姊妹虽十年未见,但琮弟几次入宫见过大姐姐,他说大姐姐十年历练,胸怀气度不俗,非寻常闺阁可比。
我信得过兄弟的眼光,或许大姐姐落居西府,还会是一桩好事,二太太即便生事,大姐姐还能劝阻一些。”
王熙凤笑道:“你这话倒是在理,琮兄弟怎么大能为,能得他相中之人,必定是错不了的。”
……
姑嫂两个又说些闲话,迎春才告辞返回东府,王熙凤看着迎春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琮兄弟和二妹妹虽都有能为,他们看人的眼光也信得过,这位大妹妹多半是个省心的。
但他们姐弟毕竟年轻,一个没娶亲,一个没出阁,人情世故又能懂多少,都没想清楚事情内里。
这位大妹妹入宫十年,已经过了双十年华,错过了姑娘家婚配时机。
要是在寻常人家,这等岁数难找正经婆家,只能给人家做续弦太太。
荣国府如还是二房掌家,这大妹妹勉强算嫡长女,人家冲着荣国门第,还能找个合适归宿。
但如今贾家风水变换,大房袭爵掌家,二房已成偏房旁支,大妹妹身价跌落云端,已是今非昔比。
在这等情形之下,这大妹妹想要找体面婆家,只怕是十分难办。
且贾家是正经国公门第,家世体面摆在那里,婚嫁之事更是在乎体面。
老太太这等贵重身份,二太太这等死爱面子,即便大妹妹嫁不出去,也绝不会让她给人续弦。
黄花大闺女多半要养成住家老闺女,这要是在西府落居,可不知要住上多少年头。
要真成了这样,二太太在西府就得了长久路径,长年累月,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