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王熙看中的地方,多半是大嫂子住过的院子,没想到竟是让自己搬走,腾空院子给大姐姐住。
怎么可以这样,谁也没同自己商量,便让自己搬出西府,简直岂有此理,自己绝不能同意的。
早知道事情这等恶心,他宁可大姐姐不回来了……
要是自己就这样搬出西府,以后和姊妹们还怎么相见,自己和林妹妹宝姐姐,岂不成了咫尺天涯。
要是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
贾母和王熙凤正各自心思,堂中突然有人说话,声音悲怆深情,语调跳脱脆利。
“老太太,我怎么可以搬出西府,我从小就在西府长大,以后还怎么孝顺老太太啊!”
贾母听了这话,一下便有些头痛,竟不知如何回答。
心中责怪媳妇不会办事,怎私下没和儿子说好此事,要让宝玉当堂哭闹起来,岂不大家丢脸。
王熙凤见宝玉这等形状,又是那副撒娇胡赖架势,柳眉微竖,心中焚出怒气。
如今可不是二房的荣国府,再由不得宝玉这货出来唱大戏!
她也算看透了宝玉的把戏,从小到大但凡遇上半点不顺心,不是砸玉便是撒泼,半点没爷们刚强气性。
以为拿捏住老太太和二太太,就能拿捏住这满府人口,也不瞧瞧现在谁的家业,还当自己是荣国府凤凰。
要是任由宝玉这样胡闹,万一老太太心软起来,宝玉搬出西府之事,又出现什么反复。
到时一个成亲爷们,带着媳妇孩子,胡赖住在西府内院,自己这大房当家长嫂,岂不成了泥菩萨摆设。
事情要传到世家老亲耳中,人人都要耻笑自己,当家奶奶是个饭桶,脸皮都要被人撕光。
而且,眼下整个西府内院,姊妹们都搬去东府,就剩下自己一个年轻媳妇,丈夫又常年流配边关。
要是让宝玉还住在内院,外人不知就里,以为自己这长嫂放水,还不知传出什么流言,自己还要不要做人……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旁人暂且不论,对王熙凤来说,宝玉成亲必须滚出西府!
……
王熙凤拿定主意,笑容可掬说道:“宝兄弟怎问这样的话,一家人听了多不自在。
如今琮兄弟继承爵位家业,这里便是西府大房内院。
宝兄弟没成亲之前,因要陪伴老太太,倒可以暂且住着,如今你就要成亲立室。
你毕竟是二房的爷们,总不能带着妻妾儿女,再住大房堂兄内院。
不仅失了男女避讳,更不合家门礼数,外人听了可要笑话的。
上回荣庆堂上,琮兄弟和老太太已商定此事,你成亲后便搬出西府,以合家门礼数。
此事说开之时,二太太也在场,她也是应允知晓,难道二太太没和宝兄弟说过?”
……
王熙凤虽笑容满面,看似言语和蔼,实在说话也很不客气,迎春等姊妹都听出其中锋芒。
贾母也脸色微微变动,心中暗叫不好,宝玉也不顾场合,直愣愣就说不搬出西府。
凤丫头是大房媳妇,如今管着西府家务,听了这话如何会罢休,她这是起了性子了。
宝玉本就不通世故,听了王熙凤一番话,已经满腔愤恨,一股怨气冲昏头脑。
王熙凤又是笑脸说话,他一时竟听不出这话里不善。
贾母见到场面不对,自己宝玉那是凤丫头对手,连忙想要说话转圜。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宝玉脱口说道:“这事情太没道理,贾琮自己只住东府,一月不来西府几次。
何必事事辖制,闹得一家子不自在,我住在西府也不碍着谁,何必一定要来撵我。
他如今是翰林学士,自问是饱读诗书之人,应该知道兄友弟恭的道理,何至于此呢!”
宝玉说的有些来劲,神情愈发痛心疾首,一股悲愤溢满心头,只觉得苍天无眼,只会凌辱他这良善之人……
只是他这话出口,即便贾母一味溺爱,老脸也微微变色,心里也慌了手脚。
迎春黛玉等听了这话,俏脸都已生出怒色。
史湘云性情直率敢言,气得脸色发红,便要跳起来反驳,被一旁宝钗拉扯衣袖阻止。
即便探春是宝玉亲妹,听了他这些歪话,也不禁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难看。
王熙凤俏脸一沉,说道:“我是大字不识一箩筐,宝兄弟学问高,说起读书的事,我可是不懂的。
不过什么叫兄友弟恭,我还是知道一些的,琮兄弟是西府家主,又是宝兄弟的兄长。
你提到他也没个正经称呼,一口一个名讳的叫着,连我这嫂子都不敢的,你这也算是兄友弟恭?”
宝玉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又瞬间浮出一片血红,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他这人也是极爱面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