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地位超然,鱼龙混杂。
顶着天巡卫千户的身份进去,固然能省去不少麻烦,却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对他暗中调查斩门门主之事,更是百害而无一利。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不紧不慢地朝那片古老而恢弘的建筑群走去。
稷下学宫,与其说是一座学府,不如说是一方独立的小天地。
它没有高耸的围墙,只以一道无形的界碑划分内外。
古老的殿宇楼阁掩映在苍翠的林木之间,仙雾缭绕。
不时有仙鹤翔集,钟磬之声悠悠传来,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庄严与肃穆。
学宫的报名处,设在一座巨大的白玉广场上。
此刻,广场上人山人海。
但是,与寻常坊市的喧嚣不同,这里虽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只有偶尔的低语声。
能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天谕仙朝各地筛选出的顶尖天骄。
他们或身着华贵的宗门服饰,或佩戴着显赫的家族徽记,个个气息沉凝,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广场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紫檀木案。
案后,坐着一名身穿儒袍、头戴方巾的男子。
他便是负责此次招新接待的学宫执事。
这名执事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修为已至太乙金仙初期。
放在外面,也算是一号人物。
或许是身处学宫,见惯了天才,他脸上挂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眼高于顶,审视着每一个前来报名的人,目光挑剔,像是在菜市场挑拣白菜。
“姓名,骨龄,修为。”
他头也不抬,机械地问着面前一位锦衣青年。
“在下李牧,骨龄三十五,金仙中期。”锦衣青年恭敬地回答。
执事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型阵法。
“测骨龄。”
李牧依言将手按上阵法,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显示出三十五的字样。
“嗯,还行,进去吧。”
执事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只苍蝇,又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
整个过程,冷漠而高效。
半个时辰过去,数百人上前报名,最终能通过初步筛选的,不过寥寥十余人。
被刷下来的,不乏一些二流世家的嫡系子弟。
他们或是骨龄超限,或是修为未达标,无一例外,都被那名执事毫不留情地呵斥驱离。
虽然颜面尽失,却又不敢有丝毫怨言。
终于,轮到了萧辰。
他缓步上前,神色平静。
执事抬眼一瞥,看见萧辰一身朴素的青衫,既无宗门徽记,也无世家标志,脸上那份不耐烦的神色更浓了。
这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散修,他见得多了,大多是来碰运气的。
“别浪费时间。”
执事连姓名都懒得问,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语气中满是鄙夷。
“先把修为亮出来看看,玄仙以下的,趁早滚蛋。”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萧辰没说话。
下一刻,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渊海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释放而出。
这股气息并不狂暴,甚至算得上温和。
但是,它就像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
广场上,数千名天骄,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瞬间感觉呼吸一滞,体内的仙力仿佛被冻结,运转都变得艰涩起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名端坐在案后的儒袍执事。
他脸上的傲慢与不耐烦,如同被冰水浇过的蜡像,瞬间僵住。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沿着脸颊滑落。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太乙金仙!
而且绝不是初期!
整个白玉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身上,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萧辰将气息一放即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执事如同溺水之人被捞上岸,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后背的儒袍已经被冷汗湿透。
周围的喧哗声,在短暂的死寂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太乙金仙!而且,还是太乙金仙后期!”
“他看上去比我还年轻!这怎么可能?”
“哪儿冒出来的妖孽?”
一道道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