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将其称之为“漆黑”，但真实情况，绝对是比漆黑还要更加可怕的东西。
真要形容的话，这是……
虚无。
李讲的意识浑浑噩噩，像是漂流在河流上的一片树叶，没有自己的思想，愚钝浑沌。
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里，即便是如此清澈安宁的声音，也会显得如同惊雷一般不可思议。
李讲的脑袋如遭重击，一瞬间便出现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一幕幕画面，如同闪电般在眼前浮现。
他看到了，那个蹲在河岸边，抓着根树枝练字的男孩。
他看到了，那个骑着鸭子，意气风发，招摇过市的少年。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与兄弟朋友并肩作战，最后燃烧了自己，绝灭在海外的青年。
想起来了，他一切都想起来了。
李讲猛然睁开双眼，入眼所见，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无日无月，无星无光。
这里死寂而又宁静，感受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万物枯寂，唯有那流水声潺潺。
有人在划桨，周围的景观以一种均匀而坚定的速度往后退去。
“你醒了。”
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忽然从李讲的身旁响起。
李讲下意识的转头，发现周围居然有足足七双眼睛盯着自己，分别属于不同的人。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几乎什么人都有，分布在两侧。
李讲腾地坐起，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艘冰凉的小舟上，周边大雾弥漫，阴冷而渗人。
而那潺潺的流水声，正是忘川河所发出的。
摆渡人站在船首，浑身笼罩在混沌雾霭中，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引领着竹筏向前。
“这是……冥界？！”
李讲震惊道。
他早就来过这里，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厉害，你是这艘船最聪明的人，一下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冲着李讲笑道，这声音很熟悉，之前开口的也是他。
“不像这个小伙子，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死了，居然跑去跳河，白白被一群蛇虫啃咬。”
老人摇头失笑，看向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胖子。
他看起来前不久才从忘川河里被打捞上来，身上许多地方存在血淋淋的伤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感受到李讲的目光，胖子脸色煞白，低下头不愿意交流，但口中却嘟囔不休，
“鬼……全都是鬼，我一定是在做梦，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地府……”
他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表情跟哭了一样难看。
李讲心神大震，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这竟然是将亡灵送往轮回之地，等待投胎的摆渡船！
“我死了？”李讲骇然，头晕目眩。
这显然不是李讲想要的结果。
我怎么能死呢？我怎么会死了呢？
这一刻，李讲心乱如麻，难道斩龙台的威力就这么大，不仅斩灭了阴胎，连阳胎都绝灭了？
“大人！”
李讲抬头看向前方，腾然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船头的摆渡人。
结果，他远远地伸出手，甚至还没碰到摆渡人的衣角，摆渡人便冷冷的转过头，一眼扫来。
砰！
李讲的身体突然如同炮弹般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船尾的木板上。
“啧啧啧，刚刚才夸了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就犯傻了呢？”
白发老人摇摇头，一脸的怜悯，说道，“那可是摆渡人，你怎么会想着去招惹祂老人家呢？”
李讲忍着后脊传来的剧痛，龇牙咧嘴道，“我认识他！”
此言一出，不只是白发老人，几乎所有的船客都笑了。
“第一次听说有人攀关系，攀到摆渡人头上的……”
一个风情艳俗的紫衣少妇嘴角勾起，满脸的讥讽，咯咯笑道，“你怎么不说你认识土伯呢？”
人们笑得人仰马翻，能在前往轮回的路上，碰到李讲这么一号人，好像覆盖在人们心头，那层死亡的阴霾都变浅了。
“本来就认识……”
李讲黑着脸，心中咒骂，这个摆渡人未免也太不讲人情了。
才过去多久啊，这就把我忘了？
李讲侧过头，偷偷地打量对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摆渡人，似乎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位。
虽然两者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被混沌雾霭覆盖着面目。
但是，他认识的那个摆渡人，手中可是提着一盏马灯的。
除此之外，这位摆渡人的气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