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吴会稽,离西岸七十万里。
左慈、甘始、郄俭、管辂隐居在蓬莱三岛,各有一方洞天府地。
蓬莱仙岛,云蒸霞蔚。
左慈神情肃穆早早收起丹炉,在石室内腾出空闲。
他目光如电般穿透重重云雾,落在大吴天际那片常人难以察觉的异象上。
“诸位道兄,请观天象。”
左慈声音低沉,袖中拂尘轻挥。
石室内顿时清辉流转,甘始、郄俭、管辂三人应声而至,各自神情迥异。
“符放兄莫不是又来逗笑我等?”
“莫不是又要效仿当年铜盆钓鱼的妙趣,还请快快收了这般幻术。”
郄俭鹤发童颜,闻言朗笑,虽然年事已高,但不妨其面貌仍显矍铄,连连督促左慈收了神通。
他虽这般说笑,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左慈的视线,投向远方天际。
几人之中。
谁不知道,左慈的幻术独树一帜,簪子割酒,铜盆钓鱼、搁地千里生取蜀姜。
此番精妙幻术,连仙魏之主曹操都看不出半分虚假,拜为上师,奉为国教。
还未等左慈开口。
管辂默然不语,指间掐算不停,面色渐转凝重,长眉微颤,沉声道徐徐开口:
“并非幻术。”
“阴阳二气颠倒错乱,百万生灵死而复生,这等改天换地的手段,已非我等所能企及。””
“若是幻术,老朽当真是要佩服符放兄的术法造诣。”
老而少容的甘始原本慵懒的神情骤然紧绷,他望向天际。
只见五座巍峨山岳虚影若隐若现,其上缠绕着令人心悸的浊气。
爱欲、贪婪、争斗、虚妄,种种恶业如实质般涌动,更有饥馑、瘟疫、战乱的灾劫之气弥漫其间。
世界众生无不被害。
“知苦、断集、慕灭、修道……”
甘始喃喃自语,面色发白。
“这分明是佛经中所载的五浊恶世之相,怎会显化于此?”
“五浊恶世当前,又岂是一术一法所能解释。”
石室内丹香尚未散尽。
左慈长叹一口气,目光停留在洞外澄澈天光与大吴天际那片隐现的晦暗。
见尚有几仙不懂其意,又向其他几人解释其何为五浊。
“往古之世,人寿八万岁。”
“今时以恶业增加,人寿转减,故寿命短促,百岁者稀。”
“此为命浊,为五浊之一。”
“其余四浊正法已灭,像法渐起,邪法转生,邪见增盛,使人不修善道。”
几位地仙望着天际那片愈发浓重的晦暗,神色各有凝重。
管辂忽然起身,袖中卦象流转:
“左道兄所言不虚。”
“老夫方才推演天机,发现不仅大吴境内,就连仙魏所在的蓬莱仙岛,也已笼罩在五浊劫波之中。”
郄俭抚须的手微微颤抖:“这么说来,那些传说中的劫难,真的要降临世间?”
甘始望着天际,目光深邃:
“难怪近日修炼时总觉灵气滞涩,原来天地大道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剧变。”
左慈凝望着天际那五座巍峨山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诸位可曾想过。”
“那五座山岳并非他物,正是被彻底污染的五智如来所化。”
管辂指间卦象骤然崩散,面色发白:
“五智如来...竟堕落至此?”
甘始望着那五座散发着灾劫之气的山岳,喃喃道:
“中央大日如来化痴毒为法界体性智,东方阿閦佛转嗔恨为大圆镜智……”
“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左慈长袖一挥。
石室内显化出五智如来昔日庄严法相,与如今那五座污浊山岳形成惨烈对比。
“修行之人,向来主张往生净土以脱离这五浊恶世。”
左慈语气沉重,“可若是连净土本身也成了浊世的一部分,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郄俭手中拂尘微微颤抖:
“符放道兄的意思是...”
“你们看。”
左慈指向那五座山岳深处。
“那里本应是五智如来掌管的五大净土——色究竟土、喜悦净土、具德净土、极乐净土、胜业净土。”
“可如今……”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
只见那些净土之中。
莲台生满污秽苔藓,宝树缠绕诡异藤蔓。
就连净土中的天人也都面目扭曲,散发着与五浊恶世一般无二的灾劫气息。
管辂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碎裂的龟甲自袖中散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难怪近日推演往生之法,总见血光隐现。”
“原来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