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自开朝便实行盐铁专营,这些年官营僵化、内部腐坏,效率低下,盐铁质量下降、价格攀升,老百姓已经快要吃不起盐了。
沈晏修上奏,准许商人介入,由官府掌控源头,向商人出售盐引。
出售的方式不是单一的银钱,还要完成官方的任务。
譬如疏浚河道、修建堤坝。
再有几年,江南会有一场大的水患,因着堤坝年久失修,全域百姓都要遭灭顶之灾。
而今朝堂风气差,皇帝只顾享乐,朝廷拨下去的银钱有限,还要层层克扣。
旁人去修水利,除了增加徭役,对百姓毫无益处。
兄妹一番商议,由沈晏修亲自过去。
沈雁归出钱、沈晏修督建,口碑和政绩全都拿下。
但请命离京这个命,不能他自己来请,否则旁人便会以为这是肥差,会横加阻挠。
得让人“逼”他走。
上朝时,沈晏修顺别人的话提了一句,闻听有朝臣贪墨,请求彻查重罚。
安远侯父子瞄准了机会,联合老臣连番上奏,对沈晏修实施打压,恨不得将他流放三千里。
墨承影出面求情,皇帝才开恩,将沈晏修调去江南。
在别人还在观望之时,沈雁归已经拿下首张盐引,也是唯一一张,后续是否继续开放盐引,全看她这边的效益。
除了银钱,沈雁归还要替朝廷修建运河、疏浚河道。
上元节一过,沈晏修动身离京。
这一别,少说两三年。
阿娘面上没有阻止,只叮嘱哥哥好好照顾自己,背地里不知抹了多少次泪。
晏乐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抽抽搭搭,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圆圆还小,不知离别愁绪,她也不会说话。
头一次看小哥哥哭成这样,贴完大哥贴小哥。
忙得不亦乐乎。
晏乐干脆将她当成人形大玩偶,抱着她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将阿娘的情绪全给破坏了。
还蹭了小妹一脸眼泪鼻涕。
阿娘终是看不过去,将妹妹抱过去。
沈雁归送哥哥出城,告诉他,等春猎过后,自己就会下江南。
江南的茶叶、绸缎都是极有名的,杜清徐在那边谈了两座山,准备种茶养蚕。
她计划顺道看看,还打算买一条街。
即将动工扩凿的河道,待修成,南北商路大大缩减,来日通航,她相中的那条街,必是最繁华的码头。
沈晏修不担心妹妹的能力,倒是怕她太辛苦熬坏了身子。
还有林家。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走之后,你万事小心。”
墨承影立即向哥哥保证,“兄长且将心放在肚子里,阿娘和弟弟妹妹交给我,有我在,卿卿不会有事。”
老实说,沈晏修是相信他的,可又不放心他,千言万语化作一眼警告——
警告他不许胡作非为。
沈晏修将手一伸,引妹妹往一旁,借步说话。
沈雁归以为哥哥是提醒自己,女儿家要珍惜名节、与御王保持距离,岂料他说了桩家中秘辛。
到而今她才明白,为何阿娘这些年不敢来京城?
为何前世初入沈府,阿娘执意要走,却在和父亲单独说话后改变主意?
为何那日提起金针,阿娘会打断自己的话?
原来阿娘不姓江,而姓姜,乃前太医院院使姜朴之女。
当今圣上弑君谋逆上位,却将黑锅套在姜家头上,污蔑外祖勾结皇子杀害先帝,要将姜家满门抄斩。
外祖早有预感,偷偷将族中稚子送出去,没想到皇帝还是派人暗中追杀。
姜家血案必然是要翻的,但她不纠结非得要现在的皇帝认这个错。
没必要。
且等皇帝驾崩,将他罪行公之于众,外祖家自然就清白了。
沈晏修也是这个意思,之所以说出来,是让妹妹提防着些,免得被人抓到把柄,功亏一篑。
哥哥走后不久,沈雁归和墨承影闹了场人尽皆知的小矛盾。
是什么矛盾不重要,反正结果就是她不理他,他很生气。
他一生气,就莫名其妙将安远侯世子打成猪头。
安远侯拉着儿子,将事情闹到御前,要皇帝做主。
若只是单纯打人事件,安远侯不至于闹到皇帝跟前,是御王近来的提议,损害了这些勋贵们的利益。
他们是想要趁机让皇帝处置御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