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莺莺燕燕,比春日还热闹。
连不愿到荷花池这边来的江佩蓉,也来了。
沈庭有心趁这个机会,以继室的身份,向众人介绍江佩蓉。
前世那些人嘲笑阿娘是乡野村妇、不知廉耻的外室,父亲从未替她辩解。
而今这般行径,岂非又要将娘推进舆论的深渊?
京城人的嘴惯会说道,阿娘好好的原配被逼成这样。
若真成了继室,那将来林惠茹的死,都要算在阿娘头上。
哥哥日后也会被人诟病,连累前途。
沈雁归早知父亲心里的算盘,暗中将消息透露给沈曞。
他是最担心江佩蓉占他母亲位子的,也看不惯沈晏修的优秀,便早早知会他外祖一家。
这日林家一家老小、阖府登门,为外孙撑腰。
然而林家人最在意的,并非将军夫人的位子。
安远侯夫人晓得现在沈家管家对牌在沈雁归手里,自沈雁归管家,已经半年有余,除却年节沈府给侯府送了年礼,没有给过林府一文钱。
林家人早就想将沈雁归手里的管家权拿走,可恨林家的外孙女、林惠茹的小女儿,年方十岁,实在成不了事。
于是,林家把主意打到沈晏修头上,想要撮合沈晏修和林世子的女儿林浣月。
沈雁归对林浣月印象并不好,娇蛮傲慢、任性无礼。
前世她被林惠茹接来沈府小住,一次狭路相逢,不仅言语侮辱沈雁归,还动手打人,结果是被沈雁归用石头砸破了脑袋瓜。
世家勋贵,最是瞧不上乡野出身的草民。
若不是沈家家底太厚,她们是不可能将嫡女嫁给沈晏修的。
这点,沈晏修也很清楚。
婚嫁之事,若模棱两可、拖泥带水只会徒增烦恼,他当场表示拒绝。
贵族的修养,让林家人没有当场翻脸。
沈雁归以为林浣月嫁不进来,林家人会趁机想法子将自己嫁出去。
意料之外的,没有。
和上辈子一样,她们看上去压根不把外室女儿当回事儿,言语之中,提都没提自己。
安远侯世子夫人打了个圆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握着江佩蓉的手,亲切称呼她为表妹。
“听老夫人说,表妹是从永州来的,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在京城可住得习惯么?”
江佩蓉从善如流,点头应是,一一作答。
她给自己编了个新身份。
夫君战死沙场,肚子里是遗腹子,永州战乱无法生活,幸得老夫人嫌弃自己这个八杠子打不着、还带着三个拖油瓶的远房小辈。
列位夫人感念沈老夫人大义、同情她的遭遇。
因着她对夫君的忠贞,男人们听说后,也对她极其尊重。
林家一看沈晏修彻底失去长子身份,无缘沈家家产,十分高兴。
彻底坐实表亲身份,相当于一只脚跨出了沈府,沈雁归她们也十分高兴。
只有沈庭听着江佩蓉一口一个表哥,满脸吃瘪,想要解释,又无法解释,索性起身离开。
沈雁归瞧着哥哥被众夫人缠问,疲于应对,寻了个理由,送他出去。
暮春三月的永州,芳菲将尽,京城却是百花争艳。
沈雁归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下嗅了嗅,问“满园春色,可有哥哥喜欢的吗?”
沈晏修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墙角那棵刚抽芽的桑树上
“才得功名,正该在仕途发力,怎好儿女情长?”
他心疼妹妹一个人太辛苦,可沈雁归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辛苦。
甚至觉得很幸福。
外头的宅院已经买好了,护卫也安排好了,就等一个契机入住。
日子欣欣向荣,就像这天一样,若说遗憾,也不是没有。
沈雁归若早知自己会重生,上辈子定不会沉沦萎靡一年多,错过关键时期的京城局势。
眼下诸皇子夺嫡,她一点建议也不能给哥哥。
只能告诉他结果——
今日争帝位的成年皇子都会死。
权势是比财富更具诱惑力的存在。
沈雁归张张嘴,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叫住哥哥。
“哥哥。”
“怎么了?”
“你想不想……扶个新帝上位?”
沈晏修看着自己妹妹,饶有兴致,“好哇。”
他都没问妹妹要扶谁?
小青霜匆匆跑来,与沈雁归耳语。
沈晏修听到妹妹冷笑,心知有事,“发生何事?”
“有人要对晏乐不利。”
青霜领路,沈晏修刚带着两个护卫离开,就有嬷嬷小跑来寻沈雁归。
说是老夫人为各家小姐准备的礼物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