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腕上的紫檀佛珠,手背上松弛的皮肤下,蜿蜒的青筋清晰可见。
每一次捻动佛珠,那细微的沙沙声都像在刮擦着他自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王建业坐在他右手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他目光死死锁住报告厅前方那个空着的发言台,仿佛要用意念将那最终的结果提前拽出来。
王有德坐在父亲左手边,脸色是失血般的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只能用力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痛楚来对抗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优米数据断崖式下跌的报告,闪运司机围堵仓库的混乱画面,还有快付通濒临崩盘的警报声,像冰冷的毒蛇,在他脑海里疯狂噬咬。
报告厅厚重的橡木大门无声滑开。
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走进来的不是工作人员。
张杭。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西装,没有打领带,里面是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粒纽扣。
步履从容,姿态闲适,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决定数亿资产归属的揭标会,而是随意步入一家画廊。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只有一片深水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倦怠感。
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像一道沉默而忠诚的影子。
张杭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如同君王巡视领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淡漠。
那目光掠过前排的王家人时,没有片刻停留,仿佛扫过几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径直走向报告厅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从容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放松。
“他怎么会来?”
王建业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不解而扭曲变调,像被扼住了喉咙。
他下意识地看向大哥王胜,又猛地转向王有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王有德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死死盯着角落里的张杭,对方那副置身事外的平静姿态,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撕裂了他所有的侥幸:
张杭出现在这里,绝不仅仅是巧合!
他来广城,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A018!
王胜捻动佛珠的手指,在张杭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骤然僵死!
那串跟随他数十年的紫檀珠子,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和灵性,变得冰冷刺骨。
眼珠死死锁定角落那个身影,瞳孔深处,风暴在无声地酝酿、翻腾。
他看到张杭身后那个如石像般肃立的中年男人了!
那个身影,王胜曾在某个极其私密的场合,远远地、模糊地见过一次。
许明江的心腹!
那个在电话里亲口对他王胜承诺暗标流程绝对公平公正的许家二叔的代言人!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心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王胜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佛珠,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头捏碎!
阴谋!
一个彻头彻尾、天衣无缝的阴谋!
张杭这是为了要全面和王家开战吗?
真的认为,王家是他任意拿捏的吗?
这一刻,王胜出离愤怒。
如果,这块地真的被搞了!
他一定,不惜代价,和张杭全面开战!
报告厅前方,灯光骤然大亮,聚焦在发言台上。
土地交易中心的一位副主任,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步履沉稳地走上台。
他手中拿着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那里面装着最终的结果。
整个报告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王建业停止了扭动,身体僵直,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
王有德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窒息的痛苦攫住了他。
王胜依旧挺直着背,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发言台上,唯有捻动佛珠的手指,那细微的、失控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山崩海啸般的惊涛骇浪。
副主任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报告厅,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根据广城市国有土地使用权招标出让办法相关规定,经过严格的资格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