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结束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香薰蜡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窗外,查尔斯河大桥的灯光已然亮起,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
林清浅静静地坐在那里,消化着安佳玲讲述的关于张雨馨的故事。
那个被泼了咖啡后的反击,那个生活秘书的陷阱,那个等待猎物主动沦陷的过程......
每一步都充满了张杭式的算计和掌控,却又透着一种更高层次的、近乎艺术的耐心和自信。
她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复杂。
恨意依然,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而尖锐,如同淬毒的匕首。
它被一种更庞大的东西稀释了。
对张杭那深不可测的心机和恐怖能力的认知,以及从安佳玲、韩乐乐甚至那个素未谋面的张雨馨身上,看到的一种近乎宿命般的受害者同盟的荒谬感。
原来自己并非孤例,原来那个男人对不同的猎物,使用的是不同风格但同样精准的艺术手法。
安佳玲最后那句赢他太难了,像一句箴言,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但奇怪的是,这并没有让她更绝望,反而......生出了一丝奇异的平静和......斗志?
她转过头,看向韩乐乐。
韩乐乐也正看着她,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清浅轻声重复着韩乐乐的话,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
“魔都......我去定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不再只有紧张和恐惧,还多了一份沉静的力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看清真相的期待。
她要去那座被称作魔都的城市,去亲眼看看他如何在觥筹交错间翻云覆雨,也亲自去解开,缠绕在自己心上的那个名为张杭的死结。
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需要一个答案,来终结这无休止的内心煎熬。
波士顿港的夜风,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刺骨。
同一时间。
魔都,正是中午。
阳光慷慨地泼洒在檀宫别墅区。
张杭家的庭院里,空气里浮动着草木蒸腾的暖香,间或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与药膳的温和气息,安稳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张承文和王彩霞坐在藤编的圈椅里,目光黏在两张并排的婴儿车上,几乎挪不开。
张承文手里捏着个色彩鲜艳的布摇铃,笨拙地、轻轻地晃着,发出细微的沙声。
王彩霞则拿着块极柔软的细绒布,时不时探身,无比轻柔地擦掉小孙女张文悦嘴角溢出的一点点奶渍,动作虔诚得像在擦拭稀世珍宝。
“哎哟,瞧瞧我们小文才。”
王彩霞压着嗓子,眉开眼笑:
“这小拳头攥得,多有劲儿!跟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睡觉都不消停,像要跟谁较劲似的。”
“像他爸?”张承文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儿子张杭:“他爸小时候可没这么精神。”
张杭正半蹲在婴儿车旁,闻言抬起头,脸上是少见的不加掩饰的柔和笑意。
他伸出一根手指,极其小心地碰了碰儿子文才那紧握的、粉嫩的小拳头,又轻轻抚过女儿文悦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小家伙们还没满月,裹在淡蓝色和粉色的细棉襁褓里,呼吸均匀,如同两朵安静绽放的花苞。
“听见没,儿子?”
张杭声音低柔得如同耳语:
“奶奶说你像爸爸,有劲儿。”
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像微弱的电流,瞬间熨平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商海沉浮留下的锐利痕迹。
“是像你,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
李钰的声音带着刚出月子的温软疲惫,却又洋溢着满足。
她坐在旁边的遮阳躺椅上,身上搭着薄毯,气色恢复得不错,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润。
凌妃挨着她坐着,姿态放松,正小口啜饮着一杯温热的桂圆红枣茶,目光也柔柔地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苗莉梅坐在稍远一点的圆桌旁,正笑眯眯地削着一个苹果,薄薄的果皮打着卷儿垂下来。
“我看文悦才像她爸。”
凌妃放下杯子,笑着插话:
“瞧瞧这睡觉时微微抿着嘴的样子,多严肃,多张老板啊。”
她模仿着张杭在公司偶尔凝神思索时的表情,引得李钰和苗莉梅都轻声笑起来。
张杭无奈地摇头,站起身,走到李钰和凌妃中间的位置坐下。
他自然地伸手,一只手轻轻搭在李钰搭着毯子的膝头,另一只手则覆在凌妃的手背上,掌心传递着无声的暖意和支持:
“我这当爸的威严,看来是碎了一地了。”
他故作叹息,眼底的笑意却更浓。
阳光无声流淌,院子里只有摇椅轻缓的吱呀声、削苹果的细微沙沙声、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