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的声音破碎不堪:
“有一天,他突然就联系不上了,信息不回,电话关机......我急疯了,到处找他,像疯了一样......然后......我收到了消息......程默......死了。”
说出那个死字时,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那灭顶的绝望:
“他们说是心梗......我去看到了他的坟墓......”
“什么?”
韩乐乐再也忍不住,猛地将啤酒罐重重顿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腾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那张明艳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暴怒,漂亮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用最地道的川渝方言破口大骂:
“这个畜生!人渣!狗东西!死瘟丧!背时砍脑壳的龟儿子!挨千刀的!干他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生个娃儿没屁眼!”
一连串辛辣无比、花样百出的咒骂如同连珠炮般从她嘴里迸发出来,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刻骨的愤怒和鄙夷。
她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
林清浅被韩乐乐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得忘了哭泣。
她从未见过如此接地气、如此泼辣直白的愤怒表达,尤其是在韩乐乐这样一个平时看起来慵懒随性、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人身上。
但正是这种毫不掩饰、为她打抱不平的滔天怒火,像一剂猛药,瞬间冲散了她心中积压的委屈和自怜。
看着韩乐乐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听着那些虽然粗俗却无比解气的咒骂,林清浅先是愣住,随即,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带着泪意的笑容,竟然缓缓地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
“他......他确实好坏......”
林清浅带着鼻音,小声地附和了一句,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寻求认同。
“坏?!这叫坏?这叫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韩乐乐停下脚步,叉着腰,胸口还在起伏,但看到林清浅脸上那丝笑容,她滔天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转化为一种咬牙切齿的痛恨:
“然后呢?这个挨千刀的没死?又冒出来了?”
“嗯......”
林清浅的笑容淡去,重新被痛苦和迷茫取代:
“过了没多久......他出现在我面前了......用程默的脸......不,他就是顶着那张脸......但他告诉我,他是另一个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混乱感再次攫住了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那么像‘程默’,可他又说程默死了,我糊涂了......我拒绝不了他,他靠近我,我就......就乱了......然后,就被他骗了,在他身边待了几天......”
“水深火热?”
韩乐乐冷冷地接上,眼神锐利如刀。
“嗯......”
林清浅痛苦地闭上眼,那几天的记忆如同噩梦般席卷而来——张杭无处不在的控制,带着审视和玩弄意味的眼神,那些看似温柔实则充满压迫的触碰,那些让她感到窒息又无法挣脱的亲密:
“很煎熬......每一天......都像在火上烤......又冷又热......”
韩乐乐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清浅,带着深深的怜悯和了然: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跑到波士顿来留学的原因?逃离那个......牢笼?”
她环视了一下这个极致奢华却缺乏生气的房间。
“对。”
林清浅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着韩乐乐,像找到了唯一的浮木:
“逃离他......逃离那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逃得好!”
韩乐乐斩钉截铁地说:
“那种畜生,就该离他十万八千里!见一次打一次都是轻的!以后别搭理他,拉黑!删除!当他不存在!”
她的语气带着命令式的保护。
“我知道......”
林清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助:
“可是乐乐姐......我,我还是会想他,控制不住地想......想,想和他在一起的那些......虚假的快乐......心好痛,真的好难过......”
她终于彻底崩溃,将脸埋在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心碎。
韩乐乐的心被那哭声狠狠揪住了。
她放下啤酒罐,起身坐到林清浅身边,伸出手臂,有些笨拙却坚定地揽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她没有再骂,只是用温暖的掌心轻轻拍抚着林清浅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