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动作间少了平日的随意,多了几分沉凝。
“等你呢。”
陈国栋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落在儿子脸上,仿佛要穿透他极力维持的平静外表:
“怎么样?那个童话号还有那位张总?”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个在商海沉浮二十余年的老狐狸特有的审慎。
王慧也立刻放下书,起身关切地走到儿子身边,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
“脸色怎么有点白?没事吧?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眼底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惊涛骇浪。
陈思哲重重地坐在父亲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身体深深陷进去,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震撼和压力都倾泻出来。
“爸,妈。”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亢奋与疲惫的腔调:
“我今晚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他没有立刻讲述过程,而是闭上眼,似乎在整理那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古董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见识到什么了?”
陈国栋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儿子的状态让他意识到,今晚的经历恐怕远超他的预估。
陈思哲睁开眼,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
“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云端之上!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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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讲述,语速由慢到快,带着强烈的情绪感染力。
他描述童话号那如同移动宫殿般的极致奢华,描述大厅里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阶层壁垒,歌舞团女孩们如同天鹅般的从容,沈斌随行人员那彪悍冷冽的气场,以及他们低声议论中透露的、关于李正源行长位置不稳、刘总野心勃勃的只言片语。
“爸!您知道吗?”
陈思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我亲耳听见沈总的人说!他们说‘在张总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还说‘张总一句话,李正源那贷款,明天就能批给路边卖煎饼的’!”
他死死盯着父亲,仿佛要确认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
“爸!您费尽心机都摸不到门槛的贷款,在人家眼里竟然可以这么儿戏?!”
陈国栋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
几滴冰冷的茶水溅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那张饱经风霜、向来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震惊!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停滞!
“你确定没听错?”
陈国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体下意识地离开了沙发靠背。
“千真万确!爸!就在我旁边说的!”
陈思哲用力点头,脸色因为回忆而再次泛白:
“那个李行长您知道的,傲气到没边!可在张总面前,我的天!那态度,热情得简直像换了个人!拼命想谈金州新区的项目!还有那个刘总,眼睛都绿了,就想一口吞下张总!可张总呢?”
他模仿着张杭当时那平淡无波的语气和神态:
“就那么随意地应付着,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两位大佬打发了!那气场,爸,我形容不出来,就是感觉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陈国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沉重地敲击着扶手。
嗒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慧担忧地看着丈夫,又看看激动不已的儿子,默默地去厨房重新泡了一壶热茶。
许久,陈国栋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之前的震惊已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沧桑智慧的凝重所取代。
“思哲。”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今晚看到的,不是童话,是真实,真实到残酷的阶层碾压。”
他端起妻子新倒的热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你以为李正源是巴结张杭?不,他是在求生,他那个位置,看着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没有足够分量、足够安全的大项目背书,他随时可能被后面虎视眈眈的人拉下去,金州新区,就是他眼中的救命稻草,而张杭就是那个握着稻草的人,所以,他必须放低姿态,必须热情,甚至谄媚,这不是他的选择,是他那个位置,面对张杭那种人时唯一的生存法则。”
陈思哲屏住呼吸,父亲的剖析如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那看似热情洋溢的表象下血淋淋的权力逻辑。
“至于刘胖子......”
陈国栋嘴角扯出一丝略带嘲讽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