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
那早已是奢侈品。
支撑他像个行尸走肉般活下去的,只剩下胸腔里那股不甘的志气。
还记得,那天,他刚送完一单超时的外卖,被暴躁的客户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扣了钱,电瓶车也快没电了。
疲惫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推着车,沿着那条散发着轻微异味的小河慢慢走着,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喘口气。
实在是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要休息休息啊!
董明峰耷拉着脑袋,走在杂草堆旁,一屁股坐下,缓缓躺靠。
就在那时,一声短促尖锐的、属于孩童的惊叫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啊!”
董明峰猛地抬头。
前方十几米处,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岸边陡峭湿滑的护坡栽了下去,噗通一声重重砸进浑浊的河水里!
水花四溅!
岸边一个老太太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楠楠!我的楠楠啊!救命啊!”
河水不算很深,但水流湍急,而且水下情况不明。
小女孩在水里惊恐地扑腾着,呛着水,小小的身体被水流带着往下游冲去,粉色的裙子在水面上忽隐忽现,像一朵随时会被吞噬的小花。
岸边迅速围拢了一些人,惊呼、议论、有人掏出手机拍摄,但看着那浑浊湍急的河水,竟没有一个人敢跳下去!
冰冷的河水似乎也漫过了董明峰的脚踝。
他看到了水中小女孩挣扎的惊恐眼神。
看到了岸边老人绝望的哭喊。
那一刻......
什么张杭!
什么破产!
什么背叛!
什么恨意!
所有这些压垮他的巨石,在一条鲜活幼小的生命即将消逝的恐惧面前,都变得轻如鸿毛,瞬间被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冲动彻底冲散!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危险。
只觉得大脑一热,大喊一句:
“全都让开!”
他猛地扔掉手里沉重的外卖箱,甩掉身上碍事的冲锋衣,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地朝着小女孩落水的方向,纵身跃入那浑浊冰凉的河水中!
噗通!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河水带着泥沙的腥气灌入口鼻。
他奋力划水,朝着那个粉色的小点冲去。
水流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大,拉扯着他的身体。
小女孩被呛得几乎失去意识,小手胡乱地抓着。
董明峰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前扑,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胳膊,死死抱在怀里!
“别怕!抱紧我!”
他在女孩耳边嘶喊,同时奋力蹬水,试图对抗水流,朝岸边靠近。
岸边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伸来了长杆、抛来了绳索。
在众人的合力下,董明峰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抱着已经昏迷的小女孩,狼狈不堪地爬上了泥泞的河岸。
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脸颊不断滴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嘴唇冻得发紫。
救护车和警车呼啸而至。
小女孩被迅速抬上担架送医。
惊魂未定的老太太扑过来抓住董明峰湿透冰冷的手,哭得语无伦次:
“恩人!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楠楠!谢谢你啊!”
董明峰只是疲惫地摆摆手,想说句没事,却冷得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想找个地方换掉这身湿透的、散发着淤泥味、让他显得更加不堪的衣服。
然而,命运齿轮的转动,往往始于最意想不到的瞬间。
......
一周后,当董明峰穿着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旧西装,局促地坐在深城湾一号顶层、可以俯瞰整个深城湾全景的顶级私人会所里时,他依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像一场梦。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气质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海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看似普通却价值不菲的腕表。
他就是那个落水小女孩的父亲林威。
一个名字没有出现在富豪榜上,却在深港两地根基深厚、能量惊人的隐形富豪。
房间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音乐,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和咖啡的醇香。
林威亲自给董明峰倒了一杯热茶,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董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听楠楠外婆说,你当时在做外卖员?”
董明峰握着温热的茶杯,指节有些发白,他坦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