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远处敌军营火的点点光亮,如同幽冥中的鬼火,让人心生寒意。
城墙上,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穿梭在守军之间。
更多的守军蜷缩在城中,裹紧身上的草席,随着守军人数的减少,草席子倒是越来越富裕。
城南一角,有一个院子,是专用来收容伤兵的。
院内不时的传出痛呼声。
“三哥,我给你找来些灰,你试试,说不准能止血!”一名青年汉军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
这青年双手捧着一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草木灰,直奔院内一角,躺着的一名中年伤兵而去。
这青年汉军姓吴,在家中行四,因此大家都叫他吴四。
躺地上的中年汉军则是姓马,家中行三,大家都叫他马三。
二人是同乡,一起在龟兹城镇守西域,平日里亲如一家。
马三听到吴四的声音,想要扭头去看,但随即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只见马三的胸口处,横亘着一道狰狞可怖的刀伤,仿佛是一道深渊,割裂了他坚实的胸膛。
这道伤口不仅深,而且宽,几乎可以窥见其下跳动的脏器。伤口处血肉外翻,与衣物粘连在一起,看的人触目惊心。
军中有疮医不假,但药品却早就消耗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动着伤口边缘的皮肉微微颤动。
鲜血随之缓缓渗出,沿着他凹陷的肋骨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马三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已变得异常微弱,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转过头,望向身旁满脸焦急与不舍的吴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四儿啊,和你在龟兹城这么多年下来,三哥早就把你当亲弟弟了!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兄弟,三哥值了!”
吴四的眼眶湿润了,他将手中捧着的草木灰放在一旁,紧紧握住马三的手,声音哽咽。
“三哥,你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来试试我这灰,我小时候受了伤,娘就用这东西给我止血,好用的很!”
马三摇了摇头,思绪飘回当年在二人离乡的那一天。
吴四他娘亲手将吴四的手交给他,恳求道:“三儿,小四还年轻,出门在外,你多照看着他点。”
“娘!我成年了!我不用别人操心!”当时还年幼的吴四一脸不服。
马三拍胸脯保证道:“大娘,你放心,有我在,小四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马三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记忆中吴四那青年时的脸,也和眼前的面庞逐渐重合。
当年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经过龟兹城多年的历练,如今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马三突然又是剧烈的咳嗽几声,大量的血水从伤口处涌出来。
马三感觉身体中的气力在飞速流逝。
马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四儿啊,别傻了,我这身子骨自己清楚。当年出村儿时,我答应过你娘,一定要替他看好你!”
泪水顺着吴四的脸颊滑落。
“三哥,要是没你这些年关照我,我哪里能活到现在?”
马三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今龟兹城被围,粮草也彻底没了,这么扛下去,都得死!你年轻,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不能陪我一起死在这里。”
说着,他颤抖着手,从腰间解下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战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战刀向吴四的方向推了推。
“这把刀,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杀过多少草原人。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我死后,你要是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就用它割下我的肉,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吴四的眼泪直接决堤,如断线珠子般落下,他拼命摇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三哥,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等援军来救我们!听都督说,朝廷已经派平东将军领兵来了,只要再坚持几日,援军马上就到!”
马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就对了,我死了,你就能活下去了。到时候记得回乡,替我看看,我爹我娘都过的咋样。”
吴四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摇头。
“傻小子,别倔了。人生在世,总有分别的时候。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马三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
终于,马三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吴四抱着马三的身体,泣不成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悲痛的哭泣声在夜空中回荡。
夜,更深了。
吴四紧紧握着那把承载着兄弟情谊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