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还请博望侯,示下。”
漫长的沉默之中,终还是有一名看似老迈,实则才刚三十出头的部族头人,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面上挂着强挤出的谄媚笑容,手中端着酒碗,对程不识遥一相邀。
“这新制之下,我等部族头人,该当何以自处?”
“往后,我等不得惩处部众,那在部族内,必然是不再具备威望。”
“那若是有指令,如作战之类,需要我们这些头人,协调各自的部众时,我等头人不再具备威望、不再对部众有掌控,又该如何是好?”
话说的委婉,言外之意却也算得上是单刀直入。
——这新制度,分明是在剥夺各部头人,对各自部族的掌控权!
那失去部族掌控权后,各部头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还是说,汉家对河套的未来规划中,就没有部族头人这一层级?
汉家不再需要部族头人,作为汉家掌控河套的中间人,难道是要直接掌控河套底层的民众?
如何掌控?
在河套封王?
还是行郡县?
好吧,河套地区已经行了郡县——至少已经设了朔方、五原二郡。
那各部头人呢?
难道,就这么被汉家抛弃了?
当初率部归降,帮助汉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掌控河套的功绩,难道就如风飘散了?
往后的部族头人,难道要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被驱逐出部族自生自灭?
对于各部头人心中的疑虑,程不识显然是了然于胸。
甚至早有腹稿。
但在看到宴场周围,各部头人各异的面色、神容,程不识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陛下,是如何将这些蛮夷的想法,洞察的如此透彻的呢?”
“就连他们的反应,都被陛下毫无偏差的猜到了……”
如是想着,程不识下意识抬起手,在胸前,那张藏在怀里的白纸之上摸了摸。
许久,方冷不丁咧嘴一笑,望向开口发问的那名头人。
嘴上,却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按照刘恭的书信授意,为在场的各部头人,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陛下慧眼如炬,明见万里,早已将各位头人的疑虑、担忧,洞察了然于千里之外。”
“对于各位的疑虑、担忧,某也得到了陛下授意,向各位稍作答疑、解惑。”
如是一语,将众人的目光进一步吸引在自己身上,便见程不识深吸一口气。
又暗下措辞片刻,方悠悠开口道:“过去这一年,各位对我汉家,也都有了许多了解。”
“当知:我汉家祖制,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
“就像是在草原,非挛鞮氏王族不能为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非四大氏族不能为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
“我汉家,是不会封异姓王的。”
“对于外臣,我汉家最高规格的封赏,便是彻侯之爵。”
听闻程不识此言,在场众人各自点下头,无疑是对太祖高皇帝白马誓盟有所知解。
故而,众人也成为幻想过自己,能成为汉家的某某王,而只奢求过自己,能成为汉家的彻侯,亦或只是关内侯。
便见程不识话头稍一顿,继而道:“王爵,非刘氏皇族不与。”
“而侯爵,也并非只要是外臣,便都可以给。”
“——非有功,不得侯。”
“只有对我汉家有功劳、有贡献的外臣,才能得到彻侯之爵为封赏。”
“比如当年,弓高侯韩颓当自草原归义,于我汉家有功,便得封:弓高侯。”
“这,便是各位耳熟能详,最为了解的归义侯。”
“在比如某——率领军队征战四方,斩获颇丰、武勋颇著,方得封:博望侯。”
“这,是军中将士所能争取的军功侯。”
“当然,还有外戚恩封侯,如魏其侯窦婴等……”
…
“而以上种种,无论是归义侯、军功侯,还是外戚恩封侯,无一例外,都需要对我汉家有功。”
“好比早先,陛下在河套各部头人之见,所敕封的几位归义侯,便是率部先降我汉家有功,因功而封归义侯。”
“此番,我汉家即将在河套行新制,各位若是推动新制得立,便也是有功,也同样能封侯。”
“往后,也都是同样的道理——只要有功,无论何人,都能封侯。”
“至于这功劳从何而来~”
说到最后,程不识耐人寻味的摇头一笑。
昂首望向开口发问那人,半带说笑,半带认真道:“先前,各位不了解我汉家,陛下担心各位看不透,才对各位有所指引。”
“但往后,我汉家也不可能世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