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汉室,虽然理论上,依旧禁民私酿酒,但自太宗孝文皇帝以来,却也不搞一刀切式的‘禁民饮酒’了。
首先,是社会地位层面——秩禄百石以上的官员,以及爵位在八等爵:公乘以上者,是可以私下饮酒的。
达不到以上职务、爵位登记者,也只是原则上不可私饮。
既然是‘原则上’不行,那实际操作中,自然就有默认的空间。
——深更半夜,你偷偷在被窝里闹上两口,你枕边人也不至于去官府告你,官差也没空跑你被窝里抓人,治你个‘非法饮酒’之罪。
比六百石,及爵位在十五等少上造以上者,更是可以无条件宴饮!
之所以是‘无条件宴饮’,是因为寻常百姓,也可以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有条件的邀宴聚饮。
如娶妻,纳妾,儿女满月等喜事。
其实最开始,太宗皇帝也没有允许高官、显爵无条件聚饮。
不料这帮人居然开始钻空子——三天两头纳个小妾,十天半个月给儿女办酒,演都不演了!
有一段时间,人口贩卖行业甚至因此,而出现了一波‘女奴价格反超男奴’的火爆市场!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有钱人家,或有权有势者,想要借纳妾之民请客喝酒。
为了喝上这么一顿酒,他们甚至不在乎自己纳的妾丑不丑、健不健康,甚至年不年轻。
长安街头,至今都还流传着那些年,某些功侯贵戚为了借纳妾宴饮,而意外纳了个四五十岁老妪为妾的趣闻轶事……
后来,为了控制这种乱象,同时也算是施恩于这些贵族阶级,太宗孝文皇帝无奈打上补丁:具备一定官职或爵位等身份者,无需再借婚宴之名聚饮。
再后来,关于酒类的禁令也愈发宽松——从禁酿、禁饮,到禁酿不禁饮,到先帝年间,甚至就连酿酒,都已经不再是完全没得商量了。
最开始,是少府奉旨酿酒,卖入市场以获取利益。
然后慢慢的,功侯贵戚也开始跟着偷偷酿、偷偷卖。
发现朝堂中央似乎不咋乐意管,贵族们甚至都懒得亲自动手了——直接把酿酒的事儿,交给了各自底下的白手套,也就是商人去忙活。
时至今日,刘荣一朝。
你如果在大街上喊:你看到什么什么地方在买酒,或某人某户在酿私酒,那大家只会把你当成傻缺。
官府也会不得已登门盘查,却也会暗地里,把你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可你若是像个正常人一样,既不张扬,也不过分低调的走到某些巷尾死胡同,悄悄摸买一些酒回家喝,那根本就不会有人管你。
用后世人的话来说,在如今汉室,酿酒业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黑色产业,顶多只能算是灰产。
但毋庸置疑的是:酒类对华夏民族的吸引力——尤其是对华夏军队的吸引力,实可谓古往今来。
远的不说,就说吴楚七国之乱前后,在睢阳保卫战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更得到东宫窦太后重用的将军李广。
相传,李广此人,不单用餐时无酒不欢,就连三餐之间的空隙,也是非要把酒当水喝不可。
个把时辰没喝上,轻则脾气暴躁,对左右动辄打骂,重则当场狂暴,见了谁都想干一下子。
身为军中高级将官,隔三差五都能见到天子、太后的人——尤其还是太宗皇帝赞之为‘若生在开国年间,可封万户侯’的猛将,李广尚且如此,军中其他人如何,也就是可见一斑了。
程不识最为人所熟知的是什么?
战斗风格保守?
治军严谨?
都不是。
——当今汉室,程不识最知名、最为人所熟知的,是其人滴酒不沾。
非但自己滴酒不沾,还坚决不允许治下将士,于战时、于军中饮酒。
不然程不识‘治军过严’其麾下将士叫苦不迭的骂名哪来的?
还不就是不让喝酒……
从以上这些,就不难明白当今汉室,乃至于华夏绝大多数时代,酒精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和致命吸引力。
尤其是酒精自带的精神舒缓、安抚作用,更使其成为华夏,乃至古今中外军队趋之若鹜的食粮。
而此战,非但是刘荣第一次,光明正大下令在后勤保障物资中,添加高烈度酒这一项,同时也是有汉以来——乃至古往今来,华夏政权第一次在官方层面,以官方文件、正式指令,为前线将士供应酒精。
原因自是不言而喻——酒精,除了能消毒、能麻痹神经,舒缓情绪,也同样能暖身。
虽然是物理暖身,但也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再有,便是相较于水,酒的冰点相对更低一些,更不容易结冻。
到了塞外,冰天雪地之下,壶囊里的水都冻成冰时,一口烈酒,也能成为前线将士聊胜于无的水源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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