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刘濞麾下的叛军主力,却仍旧是轰然溃散。
为什么?
因为淮泗口,可以说是压垮叛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淮泗告破之前,数十万吴楚叛军,已经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高强度,且极为惨烈的攻城战。
而在这个过程中,战事没有丝毫进展,日常口粮却是肉眼可见的减了又减。
原本气势高涨的叛军将士,心里早就犯嘀咕了。
——这,还能成事儿吗?
——不会是快败了吧?
这层忧虑,随着睢阳之战的时间拖得越来越长、战况越来越惨烈,战果却一如既往的约等于零,而一步步放大。
也就是在这忧虑,彻底膨胀成怀疑、猜疑时,淮泗口告破的消息传回,算是彻底印证了叛军将士的猜疑。
——果然!
——果然成不了事!
——淮泗都丢了,怕不是后路全都被断了!
——这还打个棒槌?
——抓紧逃吧……
这,便是人心。
在一切顺利时,人心汇集在一起的力量,能让汉景帝这样的成熟帝王,都隐隐乱了方寸,能让汉长安朝堂这样的成熟政治体系,都出现肉眼可见的动荡。
但在遭受挫折时,逐渐涣散的人心,也能让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吴王刘濞,迫不得已逃去岭南,并最终被斩首献头。
说到底,这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为:人心,人性使然。
只要你坚信自己能成,那你最终成功的概率,就必然会比那些垂头丧气,整日嘟囔着‘我不行’的人更高。
尤其是不止一人,合作完成某件事的过程中,人心的涣散与否,更是往往会成为直接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
大家都觉得能成,那就算最终没把公司搞上市,也大概率能有一定的规模,大家也都能分润到可观的利润和股权。
但若是大家都觉得成不了——甚至哪怕是三成以上的人觉得成不了,那最终,就大概率成不了。
这些觉得成不了的人,并非仅仅是无法为团体提供帮助,而是会在‘百无一用’的同时,无意识、非主观的,为团队设置一个个阻碍、创造一个个困难。
最终失败了,他们会说:你看吧?
我就说成不了!
殊不知,之所以‘成不了’,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不断给团队泄气,不断拖团队后腿。
所以,封建时代绝大多数政权的军法中,都会有这么一句:动摇军心者,立斩!
这不是在装聋作哑,也不是在捂被子。
而是成功与否,在结果出现之前,往往都是极其微妙的——很可能进一步就成了,退一步就毁了。
在这种时候,随便一声阴阳怪气,就有可能坏事儿。
具体到眼下,刘荣即将打起的高阙之战,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在战前,汉军将士固然会士气高涨。
因为他们会想:在冬天开打,又是夜袭,匈奴人肯定没防备!
冷是冷了点,但匈奴人不也照样冷吗?
最好所有的匈奴人,都窝在高阙内烤火、都钻进被窝里睡觉,好让大家伙不费吹灰之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高阙都给拿下!
然后,就是加官进爵,升任偏将军,迎娶俏娘子,登上人生巅峰……
但这种精神激励,终归有耗尽的那一天。
而且在寒冷的冬天,将士们高涨的士气、坚信自己能够成功的信心,只会加倍流失。
第一日,将士们或许还能嗷嗷叫着往前冲,不要命的往高阙城头爬。
第二日,将士们有点累了,有点冷了,却也还是咬牙往前压。
到了第三日,或许就要有人开始心里犯嘀咕了。
到第四日、第五日——只有攻破高阙才能重振军心,但在军心提振起来之前,高阙又必然无法攻破。
便在这越拿不下高阙士气越低迷、士气越低迷越打不下高阙的恶性循环下,伤亡数量却会稳步增高,长安朝堂投入的后勤成本也会越来越大。
反观高阙城头的匈奴人——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之后的心神不宁,再慢慢的稳住心神、游刃有余。
此消彼长之下,匈奴人愈发自信,人心愈发凝聚;
汉军将士则愈发低迷,人心愈发涣散。
到了那时,除非天降陨石,战果便非人力所能扭转的了……
那刘荣眼下,是想要干什么?
两个方案。
第一:在开战前,直接把高阙炸了!
最起码,也要把高阙外墙炸出百八十个窟窿,把匈奴人吓得肝胆俱碎,再也没有上墙驻守的勇气,只能朝着高阙后方的幕南狼狈逃窜。
这样一来,即便无法兵不血刃拿下高阙,也必定能把伤亡,控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