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楚之乱前后,匈奴人始终没有真正干涉汉家的内部动乱,但无论是在吴楚之乱前,还是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匈奴人在汉北边境的‘活动’频率和规模,都可谓与日俱增。
尤其是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匈奴人就好似是因为自己错过机会、没有在吴楚之乱中横插一脚而懊恼不已;
于是接连多年,对汉北边境进行高频次、高强度入侵,以作为宣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历史上的汉景帝后元三年,即公元前141年。
却也并非是到了这一年,匈奴人就不再侵扰汉室了。
而是匈奴人针对汉室的侵扰,在这一年到达了巅峰,并最终促成了一件并不亚于太祖皇帝白登之围、吕太后受国书相辱,以及太宗皇帝十四年,匈奴先锋火烧回中宫的国家级耻辱性事件。
——汉景帝后元三年,天子启病重弥留,遂使皇太子刘彻提前加冠,为即将到来的政权交接做准备。
得到消息,匈奴单于挛鞮军臣当即下令:尽发幕南、河西、河套可战之兵,各自就近奔袭汉边关隘,发起对汉室版图的全面入侵!
恰逢彼时,汉室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为削弱宗亲诸侯所制定的一系列削藩政策,都到了下刀割肉的关键时刻。
为确保万无一失,景帝刘启将北墙相当一部分戍边力量,都调去了关东驻防,以免关东生变。
边关防务空虚,匈奴人又是趁天子弥留、人心惶惶之际倾巢而出,边关防线自然是一触即溃。
短短十数日,汉-匈边关悉数燃起战火,边墙关隘、要塞及军事重镇大半告破!
数十万边郡军民,就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年,为后世史家公认为汉室北疆四郡,在两汉四百多年历史当中,最苦、最难的一年。
在这一年当中,汉北四郡遭受了匈奴人长达数月的驰掠。
四郡军民,战死、伤残,又或被掳走的人数高达十几万,占了四郡总人口的至少四成!
定囊、雁门、代、上四郡,更就此元气大伤,在往后数十年里接连不断接收内陆移民,才总算是恢复元气。
更要命的是:和太宗孝文皇帝十四年,匈奴先锋踏足关中,火烧回中宫一样;
这一次,汉家又有一座行宫,被匈奴先锋所点燃。
而且这一次,火光距离长安更近。
——不再是直线距离长安二百里,实际路程三百余里的回中宫;
而是直线百余里,路途也不超过二百里的甘泉宫!
甘泉宫!
汉天子于每年夏季,前去避暑的甘泉行宫!
这一事件,为后世人称之为‘火烧回中宫’,也被当时的汉室官方正式命名为:凌辱之恨。
正如以上所言:从吴楚之乱得以平定,一直到景帝末年的凌辱之恨,汉室北方边墙的状况,实际上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的。
在此前提下——在边防状况越来越糟糕、边防压力越来越大的前提下,郅都能为位处边境第一线的雁门郡,带来长达数年的绝对和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汉室这边,天子病重,储君少弱;
关东暗流涌动,边关守备空虚;
反观匈奴人——军臣单于才刚整合单于庭,正处于权利的鼎盛时期,恰好匈奴帝国,也刚好到达了军事实力的巅峰。
两相对比之下,双方之间打出火烧回中宫、汉北四郡糜烂的结果,几乎是必然。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郅都一个‘戴罪之臣’,一边顶着窦太后为孙儿刘荣报仇的压力,一边还能打的匈奴人抱头鼠窜——都不敢朝自己的木像挽弓搭建,以至于不敢再靠近雁门!
刘荣只想说:上一个达成如此成就——上一个让匈奴人不敢靠近其防守区域的人,还是太宗皇帝年间的魏尚。
至于下一个?
大概率不是卫霍,就是霍卫。
——连接连取得朝那、河套两战胜利的程不识,都还不曾被匈奴人如此‘礼待’!
如此将才摆在面前,偏偏汉家眼下又饱受将官稀缺之苦;
刘荣难道还能放着郅都不用?
难道还真能把匈奴人官方认定的‘战克之将,国之爪牙’,召回长安给自己做保镖头子,又或是京都治安大队队长?
开什么玩笑……
“不妨明告将军。”
“——高阙之战,已然定下章程。”
“庙算,得胜。”
见郅都思虑良久,却始终不发一言,刘荣倒也没有急着催。
而是如是一语,将郅都的注意力拉回眼前,而后再道:“将军亦曾戍边,非‘南将’。”
“高阙有多重要,得之何利、失之何弊,无须朕过多赘述。”
“——只要高阙在手,即便朕自此不复用兵于草原,我汉家,也至少可得二十年太平!”